凝固的房间里因为阴气的流动重新有了风。
这一次,杀伤力最大的是层层迭迭的阴影,粘稠的黑色丝丝缕缕,像一团团穿在针孔中的细线一样,毫不留情地扎在江婆身上!
“啊!!!”
老迈的男声惨叫着,透出痛到极致的歇斯底里。
瞬间,江婆全身便被无数阴影洞穿,这摸不到的光影在此时凝为实体,简直就像是控制皮影的丝线的翻版。
她奋力挣动,地上的血色阵法中的阴气被她吸取来反哺,可也无济于事,她怨毒地看着关闭的门扉,似乎在为这咫尺距离而痛恨着。
鬼酒从进副本以来就烦透了那个皮影术,此时以牙还牙,猩红的双眼里流动着浓郁的恶意,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江婆的模样,哪怕一股股腐烂液体从江婆被洞穿的伤口中溅出,他也没半点迟疑。
看得出来,这个假冒的江婆,并不擅长战斗,和他们推测的一样。
也是,如果真的强,何必耍这么多手段来对付他们呢?
阴风阵阵,鬼酒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木桶,他混身的水渍滴滴答答落下,连头发都在往下滴水,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到江婆面前。
重重阴影皆为他的臣属,在他周围蔓延涌动,潮湿的刘海下,那双厉鬼红瞳带着十足的非人感,使所有看到这双眼睛的人都觉得浑身冰冷,难以呼吸。
某种程度上来说,鬼酒并不比风头镇夜里的那些鬼良善,尤其是他滴着水的样子,简直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他优越的人类皮相,只看得到皮下鬼物的可怕。
江婆在越来越近的威压中颤抖起来。
她越是看着鬼酒,表情就越恐惧,甚至不受控制地垂头看向地上的水,瞳孔越缩越小。
“别过来!别过来!!!”尖叫之后,江婆慢了半拍地发现,她好像没有叫出声音。
她张了张嘴,一骨隐藏在恐惧中的倦怠无法抑制的涌现出来,将它的意识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在说——跑啊,另一个在说——好累呀,就这样吧。
无声的寂静开始污染江婆的意识,像一只只细小的虫子,啃噬着她求生的意志。
不知是不是光影带来的错觉,就连她的身体好像也开始褪去颜色,变得暗淡。
后面的赵谋感受到了阴影中隐藏的诡异污染,暗自屏吸,驱散者被同化的感觉。
他知道这种污染是什么……是鬼酒的寂静之力。
是直接来自邪神【祂】的力量体系中,被当年进入阿酒体内的厉鬼融进身体的高位力量。
使人失去求生欲望,使人疯狂,使人异化度飙升,化为寂静中的一抹异影。
海妖立刻伸手,淡淡的光晕笼罩住赵谋和任义,她属于海洋的净化能力正适合在这种时候使用,有了海妖的帮助,赵谋顿时不再受寂静阴影的影响,轻舒一口气。
这还只是鬼酒动手时不可避免波及到周围的能量残渣,如果是直面寂静……
赵谋看向江婆。
这么一小会儿,江婆已经快要褪色成一张灰白画像了。
不可理解的能力让江婆的衣服也跟着一起褪色,唯独脚上那双红布鞋,依旧猩红得刺眼,就像是黑白画上唯一一处涂抹了颜料的突兀存在。
江婆大张着嘴,好像正在无声呐喊,半晌,鬼酒幽幽的语调参杂着些许愉悦,轻声问道:“你在害怕什么?让我看看。”
猩红的眼睛对上江婆的视线,瞬间便从江婆的瞳孔的反光中望见了她眼中的景象。
虫子,铺天盖地的黑色虫子,在这个小房间里爬行。
密密麻麻的虫腿与触角摩擦,发出不间断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无数的虫子汇聚成了庞大的阴影,缠绕在地上、墙上、天花板上,以及视线中的每一处。
连贯穿她身体的丝线,都是长长的扭动着的漆黑铁线虫一般的生物,虫子的顶端胡乱摆动,俨然一副地狱绘图。
原来,临近疯狂的江婆看到的世界是这样的。
鬼酒勾唇,又凑近了些。
他在江婆眼中看见了他自己。
不再是事物原本的模样,江婆眼中的世界已经随着她疯狂的幻想而扭曲,鬼酒看见他的身躯腐烂残缺,浑身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比现实要多得多的水渍不断顺着他的身体流向地板,然后和黑虫混在一起,虫子们在水中挣扎死亡,很快又有新的补充上来。
这模样有些眼熟,鬼酒略微一想就认了出来——极度恐惧中的江婆把他认成了水尸。
万般大师这一脉的人果然都很害怕水尸,难怪就连风头镇规则都要用水尸作为对这些人的特殊惩罚。
除此之外,江婆眼中就没有别的了。
鬼酒有些失望。
他本可以看见寂静之中,猎物看到的所有“幻觉”,由此窥视江婆记忆中的隐秘,可是江婆却好似一只草履虫,除了对现有事物的扭曲反应,竟然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
看来没有什么线索能抓了。
他微微
抬头,目光穿透阴影,落在等待着他的虞幸身上。
虞幸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与他四目相对时冲他笑了笑,好像在说:虽然你这能力很恐怖,但是没有影响到我,放轻松。
鬼酒于是冷哼一声。
“她没用了,杀了?”
虞幸点头:“既然没用,也没必要留着,杀了吧。”
阴影瞬间暴动,杀意再也不掩饰。
可就在这时,表情狰狞而茫然的江婆忽然动了,她好像早就在等鬼酒注意力挪开的这一刻。
所有的迟钝和绝望悄然消失,只见她浑身一抖,身体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忽然下坠,粘稠的血肉融化成液体,从被阴影穿透的小洞里流了出来,只剩下一张软烂的皮,默默地耷拉着。
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波动从阴影的缝隙中窜过,带起的风在这阴风大作中毫不起眼,就在那东西要脱离房间的一瞬间,黑雾追了上去,以无形对无形,将那东西包裹住,紧紧地禁锢。
下一秒,阴影与黑雾同时消散。
房间恢复了最初的模样,连地上的血阵都不见了,几个推演者站位分散,却是有意无意的封死了所有方位。
被包裹在黑雾中的气体扭曲尖叫着,落在虞幸掌心。
“抓到了。”他说。
众人纷纷上前。
海妖畏惧着鬼酒,同他拉开了一定距离,凑到了虞幸另一边,探头去看不停蠕动的黑雾。
仔细一看,里面包裹了一团白烟,白烟时而化作一张脸,时而画成一个人形,能量阴暗而怨毒。
“这是灵魂?”任义对此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好奇。
不管人类到底有没有灵魂,总之在这个副本设定下,灵魂的确存在,而且十分重要。
虞幸干脆把黑雾交给任义观赏,他自己则是来到鬼酒身旁,摸了摸对方脑袋:“干的不错。”
他被当做备用皮囊躺在桌上时,和江婆有了更多的接触,也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从而确定——这个假冒的江婆,其实并不是一张皮影那么简单。
他能感应到,这个江婆的气息更偏向人,而不是由皮影所化的鬼物。
所以他就有了猜测,或许,假江婆不是模仿真江婆做出来的赝品,也不是易容、化妆和障眼法。
而是——穿了真江婆的皮。
想要解决掉她,只能将这个鸠占鹊巢的灵魂,从江婆的皮囊里逼出来。
若是那个灵魂知道自己出来会更危险,恐怕宁愿藏在这副皮囊中,哪怕被折腾的千疮百孔也无所谓,只要瞒过他们,就还有机会离开。
于是虞幸给鬼酒递了一个眼神,很奇怪,其实他并不确定鬼酒能理解他的意思,因为单就一个眼神,其实并不能明确表达某一句话,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鬼酒,竟然也顺利地理解了。
之后便是一番恐怖震慑后佯装大意,让那个灵魂知道再不走说不定会魂飞魄散,而现在正好有机可乘,借着漫天的阴影掩护,极速逃窜。
再一头撞进虞幸的黑雾陷阱中。
这模样有些眼熟,鬼酒略微一想就认了出来——极度恐惧中的江婆把他认成了水尸。
万般大师这一脉的人果然都很害怕水尸,难怪就连风头镇规则都要用水尸作为对这些人的特殊惩罚。
除此之外,江婆眼中就没有别的了。
鬼酒有些失望。
他本可以看见寂静之中,猎物看到的所有“幻觉”,由此窥视江婆记忆中的隐秘,可是江婆却好似一只草履虫,除了对现有事物的扭曲反应,竟然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
看来没有什么线索能抓了。
他微微抬头,目光穿透阴影,落在等待着他的虞幸身上。
虞幸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与他四目相对时冲他笑了笑,好像在说:虽然你这能力很恐怖,但是没有影响到我,放轻松。
鬼酒于是冷哼一声。
“她没用了,杀了?”
虞幸点头:“既然没用,也没必要留着,杀了吧。”
阴影瞬间暴动,杀意再也不掩饰。
可就在这时,表情狰狞而茫然的江婆忽然动了,她好像早就在等鬼酒注意力挪开的这一刻。
所有的迟钝和绝望悄然消失,只见她浑身一抖,身体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忽然下坠,粘稠的血肉融化成液体,从被阴影穿透的小洞里流了出来,只剩下一张软烂的皮,默默地耷拉着。
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波动从阴影的缝隙中窜过,带起的风在这阴风大作中毫不起眼,就在那东西要脱离房间的一瞬间,黑雾追了上去,以无形对无形,将那东西包裹住,紧紧地禁锢。
下一秒,阴影与黑雾同时消散。
房间恢复了最初的模样,连地上的血阵都不见了,几个推演者站位分散,却是有意无意的封死了所有方位。
被包裹在黑雾中的气体扭曲尖叫着,落在虞幸掌心。
“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