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张义才彻底放下心,领着曹宇婷下到了地牢。
半炷香后,老供奉终于将画像和地图取了回来。
张义将画像递给老太监:“这就是那个中年人的画像,至少九成相似吧。”
老太监眯着眼睛端详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印象,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人在京城,咱家就能给他找出来。”
张义又展开地图:“您要是想举着画像到处去问,小子劝您还是算了。这种杀头的买卖,人家只要得到一点风声,先是杀人灭口,然后搞不好就跑了。所以,小子决定这事咱们双管齐下。”
老太监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对方说下去。
“画像呢,您找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去辨认,小子打算用笨办法跟踪这人。”
张义指着地图上西城土地庙说道:“首先撒出大把人手,以土地庙周边五里为界,每两个路口安排一个乔装打扮的手下,什么死尸啊,什么乞丐啊,总之不会引起对方注意的。看到对方从面前经过,也不要跟踪,只需知道他向什么地方去了。”
老太监趴在地图上,用老花眼看了一会儿,点头说道:“行,然后呢?”
“小子尽量多的把对方约出来几次,咱们根据他每次去的方向,再做出相应调整,五里五里的做出调整,总会找到他藏身的老窝。”
老太监思忖片刻,点了下头:“这个办法虽然笨了点,但不会引起那人的注意,我看可以。”
就听张义继续说道:“其实,小子还有一个冒险一点的计划,就是调动巡夜官兵,装作巧遇,查那人的腰牌。这招对于普通人应该好使,就怕那人是个非常谨慎的性子,见行踪败露,直接被主子杀人灭口。那样的话,咱们再追查幕后主使,可就难上加难了。”
老太监用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沉吟良久:“这招留在后面吧,跟踪无果的时候再用。”
张义点头道:“小子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捉贼捉赃,能不惊动对方,就尽量不要惊动。等他拿出那份布防图,到时再一网打尽。管他什么身份,就都不好使了。”
老太监玩味的问道:“你对那人的身份是怎么判断的?”
当即张义把自己分析的结果说了一遍。
老太监盘算良久,最终点头赞同道:“有些道理,要是个普通小人物也就罢了。真要是个位高爵显的,必须捉到证据。”
张义这才坐回椅子,如释重负的说道:“行了,也就这些吧。要是再捉不到那人,小子也认命了。”
老太监顺势坐在他的对面,还很礼貌的向曹宇婷压了压手,示意对方也坐下。见对方坐下,老太监随手拿起桌上的腰牌在手里把玩。
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可是吓的张义不轻,自己跳坑里也就算了,可不能再搭上女朋友。
他一把抢过腰牌,顺势塞到怀里,同时瞪着眼睛说道:“爷爷,过分了啊!”
曹宇婷疑惑的扭头看着张义,完全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老太监见心思被看穿也不尴尬,反而朗声大笑,只可惜配上他那尖锐的嗓音,完全听不出豪爽,倒是有些夜枭的味道:“哈哈哈,果然是个小猴子。”
曹宇婷用胳膊肘捅了下张义,低声问道:“怎么了?”
张义瞪了一眼对方:“好奇害死猫,别问。”
“切。”曹宇婷回了一记白眼。
老太监对小儿女打情骂俏那一套完全没有兴趣,而是开口说道:“咱家还有两个问题。”
张义好奇的看着对方,示意对方说下去。
老太监向前欠了下身体,双眼紧盯着对方:“你跟咱家说说,北海郡王府那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怎么就保证那么长时间,才会燃起大火。”
张义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房顶:又来了。
他故作很随意的说道:“其实很简单,火折子您老人家不陌生吧?为什么能保持那么长时间不灭?就是一个阴燃的道理。只要点火前,准备的足够充分巧妙,就可以做到。”
老太监显然不太相信张义的这套鬼话,可又一时找不到证据反驳。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等回去咱家试试。”
张义下意识的和曹宇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火药配方这个东西,张曹二人有过约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打算上缴的。至少在朝廷没有严格保密制度之前,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万一让辽人又或者西夏人知道,损失最大的还是大宋。现在打着都费劲呢,对方再带上火药,那大宋就离亡国不远了。
就听老太监又问道:“下一个问题,陈世孺的案子。你是怎么不留任何痕迹,把那么大的磨盘
放到墙头上的?”
关于滑轮组的利用,张义倒是没打算隐瞒,只是顾虑把真相说出来,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老太监显然看出了他的顾虑,当即说道:“这个案子,官家在之前的朝会上已有定论,就是里通外国。三衙也是照此办理的,所以就算你说出真相,也不会改变什么。”
张义再次看向曹宇婷,见对方点了下头,这才对老太监说道:“这个倒是不难……。”当即,就找来纸笔,把滑轮组的原理讲述了一遍。为了显得高深莫测,又加上了杠杆原理和部分力学的概念,直把老太监说的云里雾里的。
老太监看着张义画的图纸,苦笑摇头:“咱家真是老了,听了半天居然没听懂。”
曹宇婷插嘴说道:“不懂没事,您回去试试就行了。只要好用,管他什么原理呢。”
老太监眼睛一亮,赞许的说道:“郡主说的极是。”
他将图纸小心叠好放在怀里,双手撑住桌面站起身:“好了,咱家也要回去了。明天你还按照约定的时辰去会面,咱家的人会提前两个时辰到位。”
张义姿态摆的很正,自己就是个行动策划,具体实施老太监比自己更有优势。
在临近分别的时候,老太监用只有他和张义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凭借那块腰牌可随时进宫,所以那东西莫要遗失了。要是丢了的话……。”老太监伸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张义听完,一边在心里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一边伸手入怀就想把腰牌还给对方。
老太监按住张义放在怀里的手,又低声说道:“晚了。”
说完,便带着夜枭一样的笑声离开了大宅。
张义伸出左手,咬牙切齿的打了几下右手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