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辞死了。
穆世迟临上车前听到了这个噩耗。
他不懂,昨天一起欢快为倪向宇庆祝生日的画面还在脑海中停留,可万辞怎么就会死了。
穆世迟超乎姜阮砚的冷静,只是颤抖的语调暴露了他。
“怎么死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穆世迟红了眼,抬眸迷茫看向姜阮砚:“我可以去祭拜他吗?”
林喆拉着穆世迟,试图让他冷静:“先走,错过了这一趟车,我们就真的没有机会离开五区了!”
这个机会他们三个等了五天,好不容易有一辆车计划运输物品到十区。
据姜阮砚所说,从四月份开始五区戒严,只走空运,陆运无限期暂停。
花了许多的钱疏通关系才让车主带着他们偷渡出五区,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穆世迟任由林喆拉着他,固执盯着姜阮砚,想要一个回答。
姜阮砚与他对视,看透了他的执着,不见万辞的碑,他是不会走的。
“穆世迟!你疯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
林喆强硬抓着穆世迟的肩膀,让穆世迟直视他,半晌林喆软了语气,哄着穆世迟。
“先走好吗,万辞如果活着的话,肯定希望你可以顺利离开五区,早日回家。”
穆世迟想笑,放屁!万辞可不会这么想,他可想留下他们了,毕竟是青壮年劳动力,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说不准过界这件事会成为万辞拿捏他们的把柄,然后让他们加入条竖派。
可是穆世迟笑不出来。
很奇怪,明明他没见过万辞几次,他就是觉得万辞天好地好。
许是第一面留下的印象太深,万辞在他心中一直是救世主的存在。
穆世迟摸了摸胸口放着的手帕。
那是第一次见面时万辞温柔帮他擦眼泪给他的,哪怕倪向宇要杀了他,他都没给倪向宇。
穆世迟拽下林喆的手,顺了顺林喆的西装,轻声说:“上车吧,无论地界,人活着总能找到出路。”
“穆世迟!你别犟,你对五区认识的太片面了,这里根本不是你能生存的地方!”
司机听着啧啧有声,兴致盎然,接收到姜阮砚隐晦的视线,打了个激灵,连忙摆手:“干啥呢你们,搞生死诀别啊,我也没说现在就开车啊。”
“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一个顺,”司机假模假样抬手看了看不存在的表,“嗯!还有半个小时到六点六十六分,小哥,想要做什么就抓紧做吧!”
六点六十六,很顺。
方宁礼摁亮手机,默不作声又关上。
三点五十三分。
穆世迟兴奋于表,感谢连连,抓着姜阮砚的手期盼看着他。
“能告诉我地址吗?”
......
穆世迟平时跑一千米都气喘的人,眼下持续跑了十分钟。
姜阮砚没告诉他具体位置,只告诉了他在第二条路转弯,又直走。
心怦怦跳,仿佛跳出耳鼓,冲破身体极限。
穆世迟不敢停,一旦停了,就再也跑不动。
到了!
穆世迟眼尖看见了墓园,谨记着姜阮砚所说进门豪华单间数第六个。
他气喘吁吁停下了脚步。
前方有一道孤寂的身影。
是倪向宇。
他神情落寞,有种挣扎在崩溃边缘的脆弱感。
穆世迟不自觉沉下了心。
两人横排无言。
穆世迟抿着嘴看着万辞的黑白照,不甘心展开手中的海报覆盖原先无彩,令人感到压抑的照片。
万辞该是多彩的。
贴完穆世迟顺心了许多,顿了顿视线不自觉放在倪向宇身上。
他笨拙安慰:“好看吧,这是我偷藏的海报,本来想带回家,没想到还是留在本土了。”
一片沉默。
倪向宇半边脸遮掩在黑暗中,穆世迟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他知道,倪向宇的心在哭泣。
穆世迟摸上了胸前的手帕,静默掏出递给倪向宇。
“你不是一直想要吗,诺,给你。”
倪向宇动了,眼疾手快夺走手帕,又恢复成了那副死模样。
“......”
好好好,这样干是吧。
穆世迟蹲在地上抬头看倪向宇。
换个角度看世界,总能发现不同的美。
可他换个角度看倪向宇,哦吼,没看出来有什么变化。
“你拆生日礼物了吗?”穆世迟问道。
“...没。”
“那就好,等你拆礼物的时候,看见一个绿色白点红色礼花的盒子千万不要拆,直接扔了就行,”穆世迟后知后觉补充,“那不是我送的,我就是猜你有这样一个礼物盒。”
当然,你拆也没关系,毕竟那时候我已
经走了。穆世迟心里偷笑。
倪向宇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放心,你的礼物我碰都不会碰。”
穆世迟哼地小声说:“爱碰不碰!”
不过几秒,穆世迟看向海报中笑的温柔的万辞。
“我要走了,你说巧不巧,你走我也走哈哈。”穆世迟尴尬笑了几声,随即闭嘴感受久违的静谧。
就这样待一会儿吧,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再见,万辞。
再也不见,五区。
穆世迟从墓园回来后一直沉默,车开动时,他突然打开车窗冲姜阮砚大喊。
“徒弟!师父今日就此一别,不要想为师,为师虽不在你的身边,但会时刻关注你的消息,千万别死了!”
“好好活着!”
姜阮砚没说话,单是摆了摆手。
.....
十区,是一个鬼与僵尸并存的混合区。
十区本土人横死会变成鬼,被僵尸咬会变成僵尸;而外地人却不会。
不仅如此,变成鬼和僵尸就像是受了诅咒,永远出不去十区。
穆世迟在车进入十区地界后便觉得体感温度直线下降。
他缩着肩膀,捂着手:“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冷。”
方宁礼第一个点头:“就像是冬日里穿短裤吃冰棍。”
“你干过?”
方宁礼抿嘴腼腆一笑。
车停了下来,司机不耐烦招呼驱赶他们。
“快点下车,别耽误我送货。”
三人在荒郊野岭下了车,行李也被随意丢下,风一吹过,更显得萧瑟。
穆世迟耳朵微动,眉头紧蹙,“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好像是唢呐...?”
不是错觉,唢呐的声音越来越近,一顶大红花轿正从对面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