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
颜蔷没有意识到，她这话里带着的诘问。
“你觉得是我藏的人？”
霍岐看着昏黄路灯下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那双杏子眼里闪过的焦灼，眸光微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问问。”
她不敢对上霍岐的眼睛。
那么一瞬，她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但很快她自己就把这个猜测给推翻了。
他不会。
也没必要。
她躲闪的眼神更像是佐证，霍岐嗤了声，“人给你了，自便。”
语气冷淡疏离，转身就欲离开。
“你去哪？”
颜蔷下意识的问。
柳锦芳金口不开，她现在也是一头雾水，霍岐走了，连个给她解惑的人都没有。
“颜大小姐想管我？”
霍岐扭过头凉飕飕的看着她，唇角轻扯出一抹嘲弄：“以什么身份？”
颜蔷脸色霎时难看。
在他面前，她能是什么身份，他这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你也配？
“是我僭越了，霍总慢走。”她声音恭敬冷淡。
倒是把温亦然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
霍岐真就走了。
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留恋。
颜蔷看着他的背影，清冷挺拔，仿佛与她隔着千万里。
颜蔷转回到温泉小别墅时，柳锦芳正在打电话，见颜蔷进来，她立马把电话给挂了。
“不用这么防着我。”
颜蔷看着柳锦芳，哪有亲妈防儿女防成这样的。
柳锦芳紧握着手机，看她的眼神透着些许的警惕：“你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哥一会儿就会来接你回家。”
柳锦芳瞬间就炸毛了，“我不回去！”
“那你跟我说一下你是怎么从机场离开的，跟你一起离开的那位男性朋友又是谁。”
颜蔷很累。
她在客厅餐台边的高脚椅上坐下，支着手臂看着柳锦芳，眉眼间皆是疲倦。
柳锦芳刚准备说话，视线突然落在她脖子上，灯光照射下，那一块红，格外的醒目。
生过两个孩子的柳锦芳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霍家那个私生子在外面？”
柳锦芳声音尖锐：“你还跟他在一起？你要不要脸啊你，堂堂千金小姐是打算把自己当做是卖的吗？谁让你用身体去做这种事的？！”
颜蔷难堪。
被自己的亲妈这般说，更加难堪。
“他不是私生子。”颜蔷说。
虽不被霍家祝福，但也是正经结过婚的，法律上他是霍仲康头婚生的孩子。
说私生子，那是辱骂。
“陪睡陪上瘾了是吗？”
柳锦芳没想到她还替霍岐说话，看她的眼神也越发的轻贱，上前直接一巴掌甩到了颜蔷脸上。
“啪——”
颜蔷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被扇的从高脚椅上摔了下来，头磕在了餐台上。
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整个客厅也随着柳锦芳那一巴掌，骤然安静。
柳锦芳掌心发麻。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经跌落在地的颜蔷，想上前，可脚就是抬不起来。
“颜小姐！”
守着柳锦芳的人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颜蔷，查看她的伤势。
颜蔷的脸火辣辣的。
她没想到柳锦芳会动手打她，更没想到，她会被自己的亲妈说她是个陪睡的。
这般的骂她轻贱。
“打也打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颜蔷在搀扶下起身，抬头看向柳锦芳，只抓住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张。
是因为打了她慌张，还是因为别的，颜蔷无从得知。
她皮肤白。
柳锦芳那一巴掌是用了劲的，带着泄愤的怒火，让她整个脸都肿了起来。
巴掌印清晰可见，狰狞又难看。
柳锦芳愣是一句话也不说，转过身去，甚至都不看她。
没问她一句疼不疼，也不关心她磕到哪了，痛不痛。
颜蔷不明白，当初那个疼爱她和哥哥的妈妈去哪了。
不过三年的时间，仿佛变了个人。
颜蔷也不想问了。
她交代霍岐的人把柳锦芳守好后，再次出了门，却没走远，只坐在边上的台阶上，抬头看着月亮。
她要等颜策过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沉意，颜蔷以为是颜策，一转身就被人拉起。
“你是蠢吗？她打你你不会躲？”
燥郁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冰凉的手指落在她脸上，让她忍不住“嘶”了声。
颜蔷看着霍岐那张阴沉的脸，觉得自己狼狈又丢脸。
“你不是走了吗？”
她别过脸不让霍岐触碰。
霍岐直接将她的脸掰正过来对着他，他眼神冷厉的盯着她，“对我的时候张牙舞爪，对别人就怂成这样！”
有些气急败坏。
“那是我妈！”
颜蔷有些无语的反驳，“难不成我妈打我一巴掌，我还得一巴掌还回去吗？”
霍岐冷嗤一声：“她当你是女儿吗？”
颜蔷哑了声，躲开他的触碰。
“别动！”
霍岐脸色越发的冷了，盯着她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眼神仿佛要杀人。
“还撞到哪里了？”他冷声问。
明明是很凶的语气，却让颜蔷的委屈在这一瞬间止不住的往外涌。
柳锦芳打她时她没哭，撞到头她没哭，看着柳锦芳背过身去连问都不问上一句时，她没哭。
可这会儿面对霍岐凶凶的问她撞到哪了，她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溢满了眼眶。
路灯下，她眼底的晶莹剔透落入霍岐眼底。
他顿了下。
“哭什么。”
仍旧是冷硬的声音，却没了刚才的凶劲，他伸手有些粗暴的替她擦掉眼泪，声音软了几分，“撞哪了？”
颜蔷摇摇头：“在餐台上磕了下，没事。”
声音里明显透着鼻音。
“哪边？”
霍岐问着，视线却已经在她的脑袋上逡巡，想看看磕哪了。
颜蔷指了指右边。
霍岐偏头掰开她的头发看了眼，手指在她的头皮上摸了摸，眉头又拧起来，“有点肿。”
“没事，不疼了。”
难得娇软的声音。
昏黄的路灯将她笼罩，她整个人在这会儿显得柔软，娇黏。
一如两人热恋时。
两人曾在路灯下接过吻，那时她就是这样，喜欢环着他的腰，仰着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亮晶晶的眼里全是他。
霍岐会忍不住的低头去亲吻她，一下一下的碰着她的唇，小心翼翼，克制却又忍不住的想要更多。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霍岐喉结滚了滚。
可一想到分手那天她的冷眼与嘲弄，他的眼神就在一瞬间冷淡了下来，连带着语气也变得嘲弄。
“疼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