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尔尔赶到钢厂的时候,钢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工人堵住大门,把律师和保险公司的人和车子团团围住。
威胁叫嚣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地上还有被拖拽后擦蹭留下的血迹。
温尔尔心头猛地一个咯噔,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出事了!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你们故意殴打、恐吓他人,企图干扰法律公正,根据《刑法》第293条,寻衅滋事罪可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人群中央,池让和赵欢把律所的人护住,用自己的身体抵挡工人的铁棍。
律所的人被挤到车子旁,无法动弹。
一声声的警告无效,工人还在往前涌来。
眼看着车子都要被掀翻的时候,温尔尔高喊着跑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温尔尔推开一个又一个工人。
工人手里都拿着钢筋,钢筋尖端不小心擦过她的脸,划开一道细细的口子。
她未曾在意,一心往人群中心挤去。
“都别打了,谁再敢动手我辞了谁!”
此话一出,哄闹的人群安静了大半,只有几个还在气头上的人在叫嚣。
池让眼尖瞧见一个工人手里的钢筋棍朝温尔尔的后脑挥下,想上前阻止,却夹在几人中间走不出去。
“学姐小心!”
话音未落,温尔尔就已经挨了那一铁棍。
手指粗细的小号钢筋,打在脑袋上比藤条重,比棍子疼。
温尔尔感觉脑波震了一下,头盖骨都在颤抖。
伴随而来的,是耳朵里爆发出来的尖锐刺耳的爆鸣声。
温尔尔脚步踉跄,跌坐在地,胡乱抓住自己右耳的头发,摘下人工耳蜗的外机。
耳朵里尖锐的爆鸣声消失。
池让终于推开人群跑来,扶起她,“学姐,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温尔尔甩了甩脑袋,重新把外机戴上。
鸣声还有,不过已经比刚才柔和多了。
她强忍着不适,“我没事。”
人群往后退开,律所和保险公司的人得救。
但也都全部挂彩。
车子也被工人用钢筋砸坏,玻璃都捅穿了。
伤得最重的律师助理倒下,赵欢接住了人,大喊:“小温总!”
众人循声看去,温尔尔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池让,快去开车,把人送医院!”
医院里。
律所的人和保险公司的人都去处理伤口了,温尔尔去缴费,这才得空询问池让事情的经过。
“顾律师来的时候,说是跟学姐你约好的,来执行温总的遗嘱,顺便给你办理股权继承。”
池让继续说:“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厂长就来了,还让顾律师把一半的股权按人头分给厂里的工人。”
“顾律师不同意,双方就开始争执、推搡,推着推着就变成了动手、斗殴。”
池让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嘶了一声。
温尔尔大致听明白了。
“你也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我去找顾律师。”
“学姐,那你呢?”
她脸上那条血线变深、变暗,看着伤得不重。
可毕竟是伤在脸上,万一破相了怎么办?
温尔尔捏了捏手里的账单,“我一会儿再去。”
从顾城的口中,温尔尔知道了事情所有的原委。
老厂长手里有一份手写的承诺书。
上面以她爸爸的口吻,承诺自己退位后,将手里一半的股权分给钢厂的工人。
那份承诺书看着年代久远,纸张腐化、字迹模糊。
上面倒是有温晋的签名,但按的手印印记淡化,且是黑色的,无法辨认真伪。
从顾城专业的角度,他只认有法律效应的遗嘱。
所以当他表示承诺书不具备法律效应,不作数时,钢厂的工人就对他动手了。
持钢筋殴打、拖拽、人身攻击。
还有车子的损伤。
他都要维护自己的权益,向钢厂讨回来。
至于保险公司的人,更是无辜。
他们只是来替温尔尔办理她爸妈和妹妹购买的重大意外险的赔偿事项,谁知道一下车就被围了。
温尔尔在医院待到很晚,给律所的人赔礼道歉后,又给保险公司的人赔礼道歉。
直到那昏迷的小助理醒来,她才离开。
这一天下来,温尔尔心力交瘁、精疲力尽。
她拿着一堆文件袋和医院账单回家,进门后就趴在沙发上休息,一动不动。
厉峫今天去公司处理一些紧急文件,也才刚回家不久。
以为她今天没出门,早就睡了。
谁知道她不仅出去了,而且还回来
得比他晚。
是出去散心了吗?
厉峫从卧室里出来,明明听到开门声了,却看不到人。
目光寻了一圈,才在沙发上看到趴着睡觉的温尔尔。
厉峫走到沙发旁,蹲下。
大掌碰到她头的那一刻,温尔尔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痛吟。
虽然她声音很小,也刻意掩饰,但厉峫还是发现了她不对劲。
“你受伤了?”
掌心下明显的鼓包,她被人打了?!
厉峫眼底泛起一层怒火,他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吓到她,“谁干的?”
是谁?
温晋得罪过的人,还是他的竞争对手?
温尔尔撑着身子坐起来,轻描淡写道:“今天钢厂出了点事情,工人不小心打到的。”
“看过医生了,就是肿了,没什么大事。”
她后脑的伤还没搞清楚,厉峫又看到她脸上的伤。
他伸手想碰又不敢碰,原本紧蹙的眉头又紧了几分,“走,去医院。”
温尔尔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央求。
“厉峫,我不想去。”
为什么这段时间里,她总跟医院过不去呢。
“宝宝……”厉峫一阵的心疼,上前抱住她,“你别什么都自己承受,你看看我好不好?”
她什么都不跟他说,让他感到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