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方率先反应过来,他看着嬴政和门口的李斯,眼神中都是笑意。
“两位不是旧友吗?”
“为何见到彼此,看起来很是惊讶的样子?”
嬴政淡淡扫视了一眼李斯,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即,他转过头笑着和冉方解释:“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李兄,不过是有些意外罢了。”
“既然来了,那便一起坐下聊聊吧。”
见嬴政如此客气,李斯也瞬间反应过来,笑着坐在了嬴政的身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轻松,丝毫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能在此见到苏兄,确实没有想到。”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冉方,把手里的篮子放在桌子上,笑着说:“这是特意来送给先生的,今日既然苏兄也在,那便一起品尝一下吧。”
他把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又是新做出来的牛肉,闻着味道就感觉香味十足。
李斯笑眯眯地看着冉方,十分客气把牛肉往前推了推,只是这个笑容,和刚才看到嬴政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此刻站在那里的扶苏,心中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表达,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倒是冉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牛肉,没有推迟便放在嘴里慢慢品尝。
“不错,比上次的味道还要好一些。”
“苏伯父也尝尝吧。”
嬴政倒也不客气,也学着冉方用手直接拿着吃。
看他们两人吃着,李斯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不知二位刚才在说什么?听起来好像与最近的贪污案有关?”
“这贪污案已经有了结果,难道先生觉得此事还有蹊跷?”
此话明着是问冉方的,实际上他是想让嬴政听听冉方的见解,他也想听听冉方对赵高的看法。
冉方一直在盯着李斯和嬴政,他明显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气场不一样。
他看到在问话的时候,李斯的眼神不自主地瞟了一眼嬴政,心中的猜测就多了几分。
不过,此刻的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淡淡地开口说:“贪污案,与我无关,自然我也不曾放在心上。”
“不够,刚才苏伯父倒是问起,这贪污一案,与赵高有何关系?”
“哦?”李斯眼神中有些疑惑,看着冉方似乎有些意外地问道,“竟是如此?”
话虽这么说,但是李斯心中的猜测又坚定了几分,陛下不是不怀疑赵高,而是对赵高的怀疑很深,所以在章台宫的时候,陛下才没有下旨调查赵高。
只是,现在嬴政也在此,这话他倒是没有办法说了。
“那依先生之见呢?”
这次没有人打断了,冉方接着刚才嬴政问完的话题说道:“陛下有智取六国之勇,又岂会看不穿赵高那厮的心思?”
“这次赵高能如此高调,怕就是有陛下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然得罪一次得罪各方势力,想必赵高也得掂量掂量。”
“欲使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所以这一次的贪污案,陛下要的不仅是赵高的疯狂,还要清算一下朝中的各方势力。”
“据我所知,这次贪污案一共伏法十六余人,除了廉良才,其他人的背后都或多或少有其他人的身影,那这一次为他们奔波的人,尤其是为他们说情的人,那必定是与之有关之人。”
“到时候陛下再让人重新调查,若是没有贪污,那便是知道了他们的心思究竟在何处?”
“若是贪污了,那抓起来不是正好吗?”
“至于赵高,他这次贪污案是破釜沉舟的做法,到时候被人发现是冤案,他要么想办法得到陛下的谅解,要么只有逃这一条路了。”
“毕竟他在朝中的势力,想必也不少吧,这朝中的大臣例如李斯,和赵高的关系很好,若是这次的事情被赵高躲过,他将来都有可能联合李斯处死扶苏,让胡亥登基。”
冉方只是说有可能,毕竟现在他来到的大秦,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他的到来,大秦的命运有所变化。
但是他说的是可能,那落入在场的人耳朵里,就不是可能了。
尤其是李斯,他没想到会把话题落在自己的头上,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嬴政,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正好嬴政那审视的目光也在看他,这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了。
“先生这话从何而来?”
“据我所知,丞相对陛下、对大秦,那是忠心耿耿,又如何会和赵高勾结呢?”
冉方淡淡一笑,随意地说:“这话不假,李斯忠于陛下和大秦。”
“可当李斯的利益与大秦的利益有了冲突时,那他还会一如既往吗?”
“谁又没有私心呢?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不是吗?”
如此,李斯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这件事也给他提了个醒,日后做事一定要笼络好陛下,若是因为这件事陛下对他心有芥蒂,那此事就不好处理了。
这一次来咸阳狱,就是想要知道陛下会不会对赵高出手,现在知道了陛下对赵高的态度,他心中倒是放心了不少。
“哈哈哈,先生所言极是。”
“不过,我倒是相信,丞相对陛下、对大秦的忠心那是不变的!”
说完,他站起来朝着嬴政和冉方行个礼,微微弯腰说道:“今日只是来给先生送些吃食,现在东西送到了,那我便先离开了。”
“你们两位聊着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在想,要如何挽回陛下的心啊。
倒是嬴政,看着李斯离开背影,没有任何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公子看事颇为透彻,这世上的事情,唯一不变的定律那就是变。”
这话,倒是让冉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嬴政。
想来此人也是个透彻的人,之前与自己的交谈,倒是没有发现。
“哈哈哈,苏伯父此言不假,确实是这个道理。”
“若是陛下能懂此理,怕也不会追求那所谓的长生了。”
“毕竟,人终有一死,就算陛下是千古一帝,也逃不过这个定理。”
这一次嬴政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他心中对此事还是很在意的。
冉方没有看他的表情,接着说:“生死也在变,若是有人已死,可他一生的功绩活在人们的心中,那又如何能说他死了呢?”
“这生死,不过是一念之间,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做好该做的事情,把自己人生的意识发挥到极致,又何必纠结于生死呢?”
“苏伯父,你说呢?”
冉方的一番话,深深地落进了嬴政的心中。
他一直在追求长生之术,想带着大秦千年万年的发展,可若是他现在便把大秦做到极致,又何惧生死?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才是人生的意义。
“多谢先生指点,此番话说进了我的心里,真是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