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用晚膳时,钟萃宫的芳若又来请人了。
“皇上,我家娘娘疼的厉害,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哭个不停,奴婢求您移驾去看看娘娘。”
皇帝当即摔了筷子,对着魏德怒声呵斥:“太医院那帮蠢材都是干什么吃的,要是再想不到办法帮贵妃止疼,就让他们通通给朕杀了!”
魏德连忙应是,低着头一气儿不敢吭。
心病还须心药医。
贵妃娘娘这种疼太医可治不了。
芳若没想到皇帝会这样说,跪在地上走也不是,继续开口又不知说什么。
皇上大手一挥,又赏赐了好些东西,意有所指道:“回去好好照顾贵妃,身子虚弱就躺在床上仔细将养着,镇国公年纪也大了,腿脚不灵便,外面路又滑,贵妃应多体谅些才是,有什么缺的不如意的直接去找内务府,等朕忙完了手头政务就过去看她。”
他是老了,但不糊涂。
要不是贵妃派人递了消息,镇国公夫妇哪会这么快就进宫讨要说法。
后宫与前朝勾结,此举无疑犯了皇帝的忌讳。
因为镇国公那番话,皇帝胸口憋的气到现在还没消,更别提探望贵妃了。
芳若带着东西,战战兢兢的退
下。
她走后,皇上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一双新筷子,却是再没了食欲。
魏德盛了碗养生汤放在他面前,想到江姝柠的事还是不甘心,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口风。
皇上看了他一眼,拂袖起身,回了还未下完的棋局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无尘如何?”
魏德摸不准他问的是哪方面,想了想,笑呵呵道:“法明方丈的关门弟子,连皇上您也对他赞许有加,那自然是极好的。”
“那他的医术与江姝柠相比,你觉得如何?”
“这……”
他也没吃过两人做的药丸,拿什么比?
魏德又想起了江姝柠骂他的滚,毫不犹豫道:“老奴不懂劳什子医术,只觉得您吃了无尘大师的丹药气色好了许多,看不出您已是花甲之年,倒像是刚及不惑。”
“这一圈人,就数你最油嘴滑舌,最会哄骗朕!”
没人不爱听漂亮话。
皇上笑骂了他一句,眼角的皱纹都挤了出来。
魏德直呼冤枉,“皇上明鉴,老奴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皇帝心情好,也不介意和他多说两句。
“无尘刚来朕身边,还需再观察
些时日,江姝柠上次给朕的药丸已所剩无几,所以她还不能死,益州的灾情朕已令派大臣前去,闹事的刁民业已镇压,承渊出事的消息瞒不了多久,要是他和江姝柠接二连三的出事,摄政王府就真没人了,外面的谣言指不定会把朕传成什么样。”
看样子皇上是不打算处置摄政王妃了。
魏德彻底死心了,恭维了一句,“还是皇上深谋远虑。”
……
周珩带着国公府的死士,在益州搜了三天两夜。
萧承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得知江姝柠出事,他又急匆匆地往回赶。
到邺京后,周珩连家都没回,直奔大理寺。
值守的守卫见他来,头都大了,和几个兄弟硬着头皮上前,把人拦住。
“小公爷,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摄政王妃,您请回吧。”
周珩没吭声,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后把腰间戴着的玉佩拽了下来,随手丢进他怀里。
守卫低头看了一眼。
纵然他不识货,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小公爷身上带的怎会是凡品。
守卫手把玉佩双手奉上,欲哭无泪,“小公爷,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皇命难为,就是太后娘娘她
老人家来了,没皇上的圣旨小的也不敢放她进去,您就别为难我们几个小喽啰了,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啊。”
周珩提心吊胆这么久,不亲眼见江姝柠一面又怎能安心。
他眼底暗流涌动,怒意横生,不由自主地抬手,握住腰间软剑的剑柄。
“唰唰唰——”
刀剑出鞘,几个守卫把长剑抵在了身前,后退了一步,严阵以待地盯着周珩。
捧着玉佩的守卫慢了一步,等他扭头时两边已经没有人了。
以他站的位置,小公爷只需要抽出软剑,手臂一挥,他脑袋就可以搬家了……
守卫咽了口唾沫,急中生智:“擅闯大理寺地牢可是大罪,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摄政王妃想想吧,苏贵妃小产已有几日,皇上至今未下命惩罚摄政王妃,说明他也想对摄政王妃网开一面,您可千万不要冲动,以免弄巧成拙,害了摄政王妃啊!”
发现周珩眉宇间似有松动的迹象,守卫再接再厉地劝道:“您放心,摄政王妃在里面一切安好,我们也会仔细照顾着,您就——”
“这里又黑又湿,气味还这么难闻,她在里面好个屁!”
这是周珩第一次来
大理寺地牢,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万分嫌弃。
如果没听错的话,还有若有若无的“吱吱”声。
想到可能有耗子爬到江姝柠身上,周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将灭威灭的怒火似吹了风,有卷土重来之势。
“邺京小霸王”目中无人,狂起来简直是六亲不认,虽都传他已改邪归正,但守卫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小公爷闯进去,看见了摄政王妃被……小公爷会不会当场发疯,把他们大卸八块。
“小公爷,您先冷静些,消消气……”
大理寺的地牢一共有三个门,一正两侧。
周珩站在正门门口,余光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侧里出来了一个男人。
和他面前的守卫穿的一模一样,动作鬼鬼祟祟的,乍一看还有几分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周珩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也不知为何,这次竟会多嘴问了一句,“他是谁?”
守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呼吸都吓停了。
今日这人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还恰好被小公爷看见!
男人步子大,走的又急,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守卫收回目光,冷不丁对上周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