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侯府,溪花阁。
江婉泠从摄政王府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吃不喝,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可偏偏就是这份安静,让丫鬟莲秀更为心慌。
小姐心情不好时喜欢摔砸东西,今日倒是格外反常。
她迟疑了一下,打算去请薛兰。
彼时,一只信鸽在锦华院上空盘旋。
薛兰听到声音,推开窗户,吹了声短而特殊的口哨。
下一刻,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到了窗台上。
薛兰把它抓在手里,取下它腿上绑着的密信。
信鸽很有灵性,知道自己任务完成了,扇着翅膀飞远。
薛兰以为,这次去摄政王府,给萧承渊下毒是十拿九稳的事。
甚至她身上还备着两只蛊虫,只要萧承渊接近她,她就能伺机把蛊虫放在他身上,蛊虫便会无声无息的钻进他的身体……
她千算万算,计划还是毁在了江姝柠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贱人手里。
罗生门的规矩:完不成任务者,死!
她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主子震怒,已然起了杀心。
如今又错过了好不容易求来的第二次机会,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惩罚。
薛兰一个孤儿,从一无所有走到
如今这一步不容易……她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所以一个时辰前,她给主子去信,谎称任务已经完成,顺便还从侧面打探了一下,问这种蛊毒有没有解药。
手里轻飘飘的纸条关乎江婉泠的性命,仿佛有千斤重。
薛兰深吸一口气,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
月色下,她脸色惨白如霜,嘴唇止不住地哆嗦。
穿肠蛊,蛊如其名,会一点点地蚕食人的五脏六腑,让人从里到外地开始溃烂,受尽穿肠破肚的疼痛而亡。
最刺眼的是“无解”这两个大字。
薛兰仿佛被人抽干了最后一丝精气,闭上眼睛,身体往后踉跄了两步。
“叩叩。”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薛兰恍然回神。
她急忙走到桌边,把纸条凑近蜡烛点燃。
看着最后一点火光熄灭,纸条化为灰烬,她抬手抹了把脸,沙哑着声音开口,“进。”
喜儿推门进来,把莲秀的话如实告知。
知女莫如母,江婉泠太过反常,薛兰听完心里咯噔一声,急匆匆地往外走。
去溪花阁的路上,她右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薛兰什么也顾不得了,悄悄用了内力,脚步快的
只余残影。
被落在后面的喜儿和莲秀都跑起来了,追的气喘吁吁也没碰到她的衣服边。
最后,两个丫鬟实在是跑不动了,停下来叉腰喘口气。
莲秀看着薛兰消失的方向,脑子也没想那么多,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喜儿姐姐,薛姨娘她何时学会了武功?”
喜儿喘息声一顿,思绪飘远。
那晚她想知道是哪个男人胆子这么大,敢给侯爷戴绿帽。
她小心翼翼地往薛姨娘的寝屋走,脚下没留神,踩折了根树枝。
拇指粗细的树枝,在风声中发出的声音几不可察。
但薛姨娘还是听见了,警惕地问是谁。
她藏到了杂物间,捂着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太害怕被薛姨娘发现了,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根本不敢想其他的。
莲秀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
薛姨娘开门检查院子的时候,步子很轻,根本听不见她的脚步声,身体更似鬼魅般轻盈,速度极快。
寻常人怎会有这般身手?
可若薛姨娘会武,她是何时学的,从哪学的,为何要一直瞒着侯爷?
莲秀见她这么久不出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喜儿姐姐,你在想什么?”
喜儿
回神,压下眼底的异色,“没,没什么,我们快走吧,一会儿姨娘找不到我们人就糟了。”
……
“泠儿,快把门打开,你听娘说,娘有办法让你不去巴州,你先开门好不好?”
薛兰拍打了两下,还是无人应答。
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她退后两步。
“嘭”地一声,门被踹开。
薛兰闯进去,入眼的场景让她瞳孔放大,浑身血液逆流。
江婉泠趴在梳妆台上,手腕搭在一旁的水盆里,里面的红的刺眼。
空气中浓稠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泠儿!”
薛兰扑过去,跪在她腿边,扯了架子上的巾帕帮她止血包扎。
“泠儿,你不要抛下娘……你不是不想去巴州吗,那就不去,娘带你走好不好,咱们娘俩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有人
能逼我们!”
喜儿和莲秀赶来时,薛兰已经把江婉泠抱回了床上。
手腕的血渗透巾帕,顺着掌心滑落,如密集的鼓点般连成线,从梳妆台前一直蜿蜒到床榻。
江婉泠一心求死,下手时根本没留余地。
薛兰手边并没有药,只能先封住她身上几大穴位,减
缓血液流速。
一盏茶后,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而来。
上药治疗后,他叹了口气:“伤口太深,失血过多,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命是能保住,只不过二小姐这条手臂怕是……”
薛兰猜到了他后面未说完的话。
割断了筋脉,伤口好了这个手也是形同虚设。
她看了喜儿一眼,后者顿时会意,往大夫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多的很,大夫见多识广,十分上道。
“您放心,出了这院子,草民什么都不记得了,绝不会和旁人多言一个字。”
薛兰摆了摆手,疲惫的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喜儿见状,也拉着莲秀一起退下。
“夫人,奴婢在外面守着,您有事喊一声。”
四更天时,江婉泠醒了。
她盯着上方地纱幔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
她僵硬地扭头,看见床边趴着的薛兰时,目光迸出恨意。
“为什么要救我?!”
萧云霆被贬,此生恐没有机会再回京。
她没了清白,又“怀”了身孕,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坐上那最尊贵的凤位?
与其受人耻笑,苟延残喘,还不如死了一条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