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膳厅,江姝柠就注意到了主位上那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人。
身份并不难猜,应该是周珩的祖母,国公府的老夫人。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患恶疾,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床修养。
鲁国公夫人怕刺激到她,瞒下了周珩受伤的消息。
伺候的下人说漏了嘴,她气过后便想见见救了她乖孙的姑娘,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看见江姝柠和萧承渊的身影,老夫人拄着拐杖起身,萧承渊动作更快一步,扶住她的胳膊。
“老夫人身体不好,不必行礼。”
老夫人诶了一声,微微颔首,“谢殿下。”
鲁国公夫人拉住江姝柠的手,适时开口,“母亲,这位就是救了珩儿的神医,文信侯的嫡女江姝柠。”
江姝柠微微一笑,屈膝道:“晚辈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安好。”
“好好好!”老夫人笑的满脸褶子,话锋猝不及防地一转,“你这丫头叫什么老夫人,也太见外了,以后你就随衍儿他们三个一起,唤我一声外祖母吧!”
鲁国公清了下嗓子,在她耳边提醒:“母亲,这不合适,人家马上要和摄政王成婚了。”
此举有高攀之嫌,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老
夫人已经七十岁高龄了,脑子转的慢,没想到这层关系。
她拍了鲁国公一巴掌,“这没你说话的份,一边待着去!”
“……”
鲁国公悻悻退下,开始对鲁国公夫人挤眉弄眼。
鲁国公夫人看不惯他这副油腻样,正准备上前和老夫人说时,江姝柠笑着对她摇头。
她停下脚步,看见少女搀着老夫人,眼睛弯成了月牙,脆生生道:“好啊,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以后就唤您一声外祖母了!”
老夫人故意板着脸,“有你这样的外孙女我高兴还来不及,嫌弃他们都不会嫌弃你!”
江姝柠笑笑,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外祖母!”
“诶!”老夫人心花怒放,摸了摸她的脸,“真乖!要是你没有订亲就好了,我拿出国公府所有家当去侯府下聘,让周衍娶你当正妻,一辈子都不准他纳妾,他要是敢欺负你,我……”
“咳,咳咳!”
鲁国公的咳嗽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娘啊,您是真不看摄政王殿下的脸色啊。
旁边的周衍也是挪了个位置,避开某道杀人的目光。
平素祖母就对他很好,有什么事都先想到他,但这件事就不必了吧?
老夫人
一脸不悦,扭头怒视着鲁国公,“嗓子痒了就挠挠,别在这聒噪!”
鲁国公:“……”
“母亲,姝柠忙了几个时辰了,一直饿着肚子呢,您让她先用膳吧。”
最后是鲁国公夫人出来打了圆场,招呼着人落座。
右边为尊,萧承渊的座位紧邻着老夫人。
他的右手边是江姝柠,好巧不巧,江姝柠的右手边是周衍。
萧承渊脸沉如水,让江姝柠和他换位置。
好好的换什么位置,不都一样?!
江姝柠皱眉看着他,一脸不解。
萧承渊的脸色愈发难看,凌厉的目光扫了周衍一眼。
周衍会意,甚至还有种解脱的感觉,对旁边的周乐安道:“乐安,你坐哥哥这里。”
江姝柠看见了萧承渊的眼神,也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冷了下来。
她顾念着场合不对,并未多说。
鲁国公府的厨子确实不错,但她吃的索然无味。
老夫人熬不住,吃到一半就离席了。
她给萧承渊赔礼道歉,交代鲁国公夫妇好好招待他们。
“母亲慢走。”
客人还在,鲁国公不便远送。
他站在膳厅门口,看着老夫人因为疼痛而佝偻的脊背。
人都都远了,还能听
见咳嗽声,一声又一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嗽出来。
鲁国公心里五味杂陈,落座时不免多看了几眼江姝柠。
就在他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的时候,鲁国公夫人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几不可查地摇头。
直到送走了萧承渊和江姝柠,他才终于有机会问道:“你方才为何阻止我?江姝柠年纪轻轻,医术却十分了得,要是请她帮母亲治病,母亲也能少受些罪。”
鲁国公夫人骂他没眼力见儿。
饭桌上殿下和江姝柠在互相置气,根本不适合开口。
“姝柠说了明天会来看周珩伤口的恢复情况,你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寂静的大街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行驶。
梨儿在给睡着的江姝柠盖毯子,车帘晃动间,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萧承渊阻止了她行礼,做了个手势。
梨儿点头,轻悄悄地下马车找风树。
车厢并不宽敞,江姝柠侧着身,腿都伸不直,把自己蜷缩着。
随着车厢的晃动,她的头还会碰到车壁。
萧承渊来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火,眸色深深地看了江姝柠好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刚准备把人抱进怀里,江姝柠就醒了。
彼此静默良
久。
她才坐起身靠着车厢,闭着眼睛,语气无力疲惫,“萧承渊,你这又是何必……”
只是协议成亲罢了,争风吃醋不适合他们。
更何况她和周衍一清二白,没有半点私情!
萧承渊眯了下眼眸,唇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
“你时刻把约定记在心里,挂在嘴边……江姝柠,你究竟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提醒本王?”
江姝柠身体一震,眼里残余的睡意消失,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她目光微闪,压下心里那些从未出现过的情绪,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像是给萧承渊说的,又像是给她自己说的。
“当然是在提醒殿下!”
萧承渊幽深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似是在研判她话里的真假。
江姝柠手指蜷缩收紧,莫名地紧张。
她不敢去细想自己是不是在害怕,害怕什么。
“吁”的一声,马儿嘶鸣,原地踏了两步。
江姝柠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萧承渊长臂一伸,稍稍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怀里。
女人起来,他就摁下。
反复多次,江姝柠忽然老实了,又气又怒。
萧承渊笑的恶劣欠打,动了一下腰,附在她耳边低喃,“怎么不动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