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太孙看完了赵大人单独传过来的书信,眉毛微挑,将信件放到书桌上,意味不明道:“咱们这位程将军骁勇善战,他的两个孩子倒也不是池中之物,不过十岁多的年纪,竟然就能双双中了举人,其中一个还是头魁解元,难怪他不要京中这些世家贵女,还心心念念着老家的妻儿。”
太孙妃卫氏给他递了一盏热茶,闻言不屑道:“那程将军说到底是小地方来的,能有如今这番成就多是占了运气,一遭得势有些成就,但那眼界和见识到底跟不上,不晓得一个得力的妻族对他以后的仕途会有多大的作用,这样的人,我看往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成就,殿下又何必将他看得这么重?”
皇太孙握着茶盏,眼里的光晦暗不明:“之前我朝和鞑靼的一战,让二皇叔在民间积累起了声望,更在军中有了非比寻常的地位,武将地位攀升,我们在军中却不怎么插得上手,威北将军有战功,也有军权,他若一直和二皇叔铁板一块,你说他重不重要?”
太孙妃虽然看不起程家博的出身,到底也是世家名门出来的嫡女,细一想自然也知道这里面的严重性,忠辅王现在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军中,都有着极大的声望,而程家博作为握有军权的武将,若能拉拢他,就相当于是分了忠辅王的权。
所以才会有之前他们想从程家博的婚事上做文章的事,可惜的是,不管皇太孙乃至老皇帝如何暗示,都被程家博以糟糠之妻不可弃这样义正言辞的理由拒了回来。
便是之前强硬送去他府里的两个侍妾,到如今也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皇太孙盯着手里茶盏,眼里幽光暗沉。
太孙妃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倒是有了主意,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急的拍门声,
“太孙殿下,不好了,太子爷他呕血昏过去了!”
闻言屋内两人都是脸色大变,皇太孙霍地站起身来,绕过书桌急急往外出去。
太孙妃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紧紧跟在后面。
等夫妻两个赶到太子和太子妃的住所,便见里面灯火通明,伺候的丫鬟太监都是脚步匆匆,人人脸上都带着惶惶之色。
当今储君和安太子,乃是皇帝和皇后的嫡长子,从出生便是光芒万丈,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深得皇帝陛下的宠爱,十五岁便被册封为太子。
奈何和安太子因为早产,从小就身子孱弱,后来更是被诊断出肺病,常年卧病榻间,这样的人,本不适合为一国储君的,但皇帝一向厚爱自己的这个儿子,从未有个换嗣的想法。
好在太子身子虽一直不好,但和太子妃成婚后也成功诞下子嗣,皇帝和皇后更是把对太子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孩子一出生就被立为皇太孙,后面皇帝更是把皇太孙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可见其重视和期许。
虽说太子才是下一任储君,可满朝文武心里都清楚,真到那一天,以太子的身体情况根本不可能继承大统,那能接棒的,自然是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太孙。
此时皇太孙脚步匆匆,一进太子的寝殿,满屋都充斥着中药的气味,太子妃坐于太子床前,抬手不住地拭泪。
“母妃,父王怎么样了?”
皇太孙急急上前,便见太子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原本就因为常年卧病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见不到一丝血色,胸口急促地起伏,呼吸间露出痛苦的神色。
太子妃双眼通红:“刚刚才喂你父王喝了两勺汤药,他却全都呕了出来,后面更是开始呕血,太医他们都说...说你父王只怕要不好了!”
皇太孙身子一怔,浑身气压一下就低了下来,转头看向一边跪着的几位太医,眼中盛着盛怒:“大胆,你们身为太医不思其职,还敢危言耸听,好大的狗胆!”
太医们心里叫苦,和安太子这些年,本就是靠着汤药吊命,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已经无能为力。
可面对太孙的怒火,他们不敢争辩,只能竭尽所能地想着办法。
皇太孙虽然又气又急,却也明白当下处境,不敢耽搁,还是连夜派人去通知了皇帝皇后。
......
东宫一夜兵荒马乱,连皇帝和皇后都惊动了,特别是接下来几天,皇帝陛下每日朝会时都阴沉着脸色,众位大臣心里都清楚,只怕是太子殿下快要不行了,一时间,朝内风云暗涌,各班人马各怀心思......
......
朝廷那边的暗潮涌动,阳安县这样的偏远小城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到了鹿鸣宴这天,向佑向泽准时到场。
兄弟两个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官方的宴会,却一点都没有露怯,陶老将他们教导得很好,这些官宴上的流程两个小家伙虽是第一次接触,但心里早已经门清。
这鹿鸣宴,实际上也是举子们和京里来的那些京官一个很好的接触机会,若是能得到某位大人的青眼,日后入了朝廷,其中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而这些,陶老也一早给向佑向泽警告过,如他们这般年纪和家世,不可贸然站队,朝廷局势瞬息万变,虽说中举不
易,可在京中那些世家大族、豪门权贵面前,一个小小的穷举子,又算得上个什么,不要糊里糊涂被人当成了马前卒,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以进了宴会,向佑就拉着向泽,直接找了个偏僻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来,并没有要出头的意思。
向佑向泽这般年纪中举,在满场举子中,也只有这么两个,本就是引人注意的存在,更何况向佑还是解元,在座的各位举子虽然在谈笑说话,但眼角余光可是一直在注意着他们。
见那小兄弟俩坐在不起眼的位置,只对面前的点心茶果感兴趣的样子,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轻蔑,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知道这宴会的重要性,眼里只有吃喝,只要这两个小子没有争风头的意思,那他们还是有很大希望在两位主考官面前出风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