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屋里,一袭银灰色龙纹宫袍,领口袖边以金丝银线绣出祥云,浓墨般的青丝以明珠冠束于脑后。
虽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却已然有八尺高,俊逸清秀,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沈无双见他走进来,连忙躲在了陈美玉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望着。
并非是她害羞,只是现在这般狼狈,不想被他看到罢了。
沈如风见状赶忙上前去拱手问道:“七殿下您怎么来了?”
景岳寒眸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软榻上的女子,可惜,她只是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眸,看不到全貌,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在沈府花园中斜倚在凉亭里喂鱼的少女。
“我听说出了事,便过来看看,可有需要帮忙之处?”
“多谢殿下,我妹妹不慎失足落入水中,所幸被人救起,并无大碍。”
“那就好……”
话未说完,门外又走进来一人。
季凌安见到屋内的人立刻低头行礼:“微臣拜见七殿下。”
“免礼,你是?”景岳寒疑惑。
“微臣是新科进士……”
沈如风怕季凌安说错什么,立刻上前打断:“殿下,您出来这么久不见人影皇上必定有所察觉,卑职陪您先回宴席吧。”
“哦,也好。太师大人,本宫告辞。”
沈翊笑着点头:“殿下慢走。”
沈如澜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像是想到什么,立刻跟上:“我也陪殿下去宴席。”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跟着景岳寒离去。
房门被关上,季凌安第一时间走近前关心道:“双儿妹妹可好些了?方才实在是情况紧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他拱手鞠躬一脸惭愧,也算是知书达理。
沈翊冷着脸生气道:“季凌安,你还知道冒犯?我女儿的清誉都被你毁的一干二净了!”
陈美玉伤心不已,一脸愁容。
沈无双不甘心地咬起下唇,她可不想就这么认命嫁给一个还没有官职的小进士,她要做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何况,沈傲雪都能做王妃,就算镇北王是个残废且命不久矣,那也是实打实的兵权在握,她凭什么落了下风只做个小官的娘子。
想到这里,她露出怯生生的神色,一边落泪一边委屈说道:“父亲母亲,凌安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傲雪妹妹心上人啊。他怕是看在傲雪的份上,才会跳水救我的。”
沈翊蹙眉问道:“季凌安,双儿所言可是真的?”
季凌安低下头,犹豫了片刻才解释道:“我与小雪确实从小一起长大,怎能眼看她家人受难却见死不救,还望太傅大人恕罪。”
闻言,沈翊眼底闪过精光之色,神情也随之舒展。
“也罢,到底是你救了双儿,本官不应该再追究别的,双儿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季凌安担忧地看了一眼沈无双,只好不舍地离开了茶苑。
陈美玉着急地问道:“老爷,这下我们双儿的名节尽毁,可怎么办呢?”
沈翊沉声道:“只要对外宣称季凌安和沈傲雪是青梅竹马不就好了吗?横竖是妹夫救了姐姐,虽有些不太好听,也可以保住清白,总比嫁给季凌安这种前途未卜之人要强。”
他丝毫不考虑这些传言也会毁了沈傲雪的清誉。
沈无双委屈地啜泣:“都怪女儿不好,给父亲母亲添麻烦。”
“好了,赶紧整理了一下,回宫宴去,我和你娘先走了。”
说完,沈翊便拽着陈美玉先离开,只留下李嬷嬷在一旁伺候。
两人一走沈无双便急切地从软榻上下来找到旁边的铜镜仔细检查着脸上的妆容。
还好,眉毛和唇脂虽然花了,可粉膏好在没有露出红痕。
“嬷嬷,再给我补一补粉膏,今日已经够倒霉了,千万不能露出瑕疵。”
“是。”
主仆二人补好妆重新梳了发鬓这才回到了宫宴。
经过刚才一事,众人看着沈无双的眼神中明显充满了嘲笑与好奇。
刚才被摔裂的屏风早已被人收拾干净并且更换了新的。
沈傲雪和陆婉凝携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站在宴席中心。
太监报完曲目,众人肃静,都认真且充满审视探究地看着台上两位朱颜悦色的少女。
只见沈傲雪如松柏挺拔而立,将短笛放置唇边微微一笑,便垂眸吹响笛音。
墨笛、白衣,空旷的舞台上,她静静地吹出一曲悠然婉转的旋律。
林间清风带起衣袂飘飞,粉色的花瓣如雨般随风而起,漫天飞舞。
此刻的沈傲雪,如同降临凡尘的仙女,那般清冷绝艳、不食人间烟火。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春水迷天,桃花浪、几番风恶……一番桃李花开尽,惟有青青草色齐……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记得别伊时,桃花柳万丝……桃花尽日随流水
,洞在清溪何处边……”
空灵悦耳的歌声自陆婉凝吟唱,仿若溪流淙淙,又宛如百灵鸟啼鸣般动听。
她们二人配合默契,并肩而立,犹如一幅美好的画卷。
众人起初还充满不屑,只当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拿不出什么能看的才艺。
如今听到这悦耳动人的笛音,都难免惊艳不已。
一曲毕,众人如梦初醒,似意犹未尽地鼓起掌来。
就连永昌帝也忘却先前扰他不悦的事,开怀一笑:“好,笛子吹得好,唱得也好,朕重重有赏。”
沈傲雪和陆婉凝跪在地上行礼,异口同声道:“谢皇上赏赐。”
“免礼,对了,方才是谁说沈傲雪想要逃避献艺?如今,是否还有话可说?”
李木子跪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她只是听了沈无双的挑唆随便欺负沈傲雪一下,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皇上,是臣女有所误会,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