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久成在长崎刚送走日本豪商,忽然又有朝鲜豪商求见。
对此他虽然疑惑,但到底还是迎入。
“冒昧前来,还请叫见谅。”商人倒是挺有礼貌的。
相较于日本商人,朝鲜商人衣着特殊,与明人相差仿佛,但衣领较窄,贴身了些。
在朝鲜、日本被迫同意通商后,长崎不仅是明人商贾们云集的地方,也是朝鲜商人喜欢来的地方。
朝鲜的人参,纸,书,漆器,布匹等,在日本的销路也很不错,而且的话,朝鲜银贵金贱,而日本盛产白银,对于朝鲜来说是很大的补充。
当然了,相较于明、朝之间的贸易,长崎的金钱交易不及其十分之一。
但最近两年则又为不同。
台湾府的白糖远近闻名,而长崎、琉球都是接近台湾府港口,在长崎还能兼顾日本的买卖,所以朝鲜商人日趋多了。
“哪里。”岛津久成满肚子的疑惑,他耐着性子送上茶:“来的都是客,您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言语。”
“那我就不客气了。”朝鲜商人这时却突然笑道:
“我听人说,您这一趟,从台湾府进了许多白糖,可有此事?”
“这倒是不假。”
“可出售了?”“已然售出了——”
商人哑然,无奈道:“不知价格可否告知?”
“每石十五块。”岛津久成想了想,直接道。
“下次您来长崎,白糖我收了,每石十八块。”朝鲜商人满脸的认真。
岛津久成犹豫了。
生意这玩意,做熟不做生。
在岛津家的地盘,日本商人即使势力大,但绝对不敢欺骗他,而朝鲜人则不同了,一走了之,根本就顾及不到。
见此,商人只能陈述道:
“在以往,我国与大明上国之间,买卖最多的乃是书籍,而如今自国君以下,皆嗜甜食,尤其是白砂糖,人人爱之,已然求之甚大……”
说白了,朝鲜跟日本一样,对于白糖的喜爱已经风靡全国,但白糖的多出口于西夷,剩下的也都是售往国内。
因为白糖是预售的,一年的货在年初就预定完毕,再加上预售需要大规模的订金,所以日、朝两国的商人很难抢到白糖。
而岛津久成能弄到白糖,可以说是极大的异数了。
见此,岛津久成只能微微点头:“我虽然关系不错,但也弄不到多少,只能舍你二三十石左右。”
“不过每石的价格,需要达到二十块。”
每石高达二十两白银,这个价格简直是疯狂,也就是说每六斤白糖价值一两白银。
“可——”咬着牙,朝鲜商人应下了。
待到货物一甩而空,岛津久成购置了些东西后,迫不及待地去往台湾府。
待他来到台湾府时,就见码头人头涌动,到处是商船,他这艘小船显得很是不起眼。
一路上,各种的西夷让人目不暇接,产教室大有大摆的戴着十字架,口中念着上帝,极其虔诚。
而日本,早就开始排斥天主教徒,甚至进行了几十年的禁教令,视传教士为洪水勐兽,并对所有的信徒大加排挤。
另外,德川幕府进行闭关锁国,要求海外经商的百姓必须一定时限内归乡,不然就不得入境。
所以在台湾府,大量无国可归的日本商人、百姓,信徒们,纷纷在此居住,促进了台湾府的多元化发展。
这时,鞭炮声忽然大起,各种热闹的舞龙场面此起彼伏,街面上一片欢腾。
岛津久成忙问缘由。
被拉住了行人也不嫌弃,直接道:“朝廷割出大员县一部分,设立了台南县,就是那一片甘蔗地那里……”
听到这,他才恍然。
规模辽阔的大员县一分为二,多出了个台南县,这的确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不过,接下来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抱歉,岛津先生,并非我们不给你面子,实在是白糖都被预定走了,前些日子给您的白糖,都是硬挤出来了……”
糖寮的管事无奈地摊手道。
岛津久成立马就没了笑容。
见此,他只能掏出几张银票,进行一番贿赂。
管事这才松下脸:“台湾府的糖寮虽然不多,但我听说在吕宋,却有许多的白糖。”
“
我家也派人去了吕宋,收购了不少的糖寮,甘蔗地,您可以去瞅瞅,定然能买些回来——”
说着,开出了书信,也算是门路了。
岛津久成又去了一趟吕宋。
吕宋总督府设立下,来往的商贾明显增多,虽然台湾府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吕宋的功能,但吕宋的价值确实难以估量。
忙活了一通后,走完这一趟船,岛津久成再次赚了一千块,名声在长崎流传开来。
而这时候,他在琉球府落籍的消息,立马在亲朋好友之间流传开来。
大量的落魄武士们,怀才不遇者,纷纷表示羡慕,然后千方百计地去往琉球府定居落籍。
短时间内,琉球府骤增三百余户,一时间喜不自胜。
这些人要么饱读汉学,要么有一技之长,对于琉球府来说是极大的好处。
要知道在琉球,拢共都没万户,增了上千人,这绝对是政绩了。
至于岛津久成,则改名为岛久成,带着跑船赚到了钱,去往福州求学,准备来年考取秀才。
显然,琉球府这一漏洞,已然被日本武士们抓住,成为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
科举,不论家庭血脉,只论学问的做官方法,对于日本武士们来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就连许多在长崎做生意的朝鲜商人也慕名而来,他们纷纷将户籍落在琉球府,以期改变子女的命运。
毕竟众所周知,朝鲜虽然也有科举,但只有两班贵族们才有权利去应考,是大贵族的游戏,商人们根本就没资格。
此时的琉球岛,对于日、朝两国来说,就像是后世的免税岛国,拥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朱谊汐当然不知道自己曾经埋下的伏笔,已经开始起作用,并且是超乎寻常的作用。
中秋后,小麦渐渐成熟,整个北中国陷入到了麦黄之中。
一切都要为秋收让步。
幸运的是,在绍武十年,北方各省中罕有灾害,即使是在陕西,也是个平年,这对于多灾多难的北方百姓来说,是莫大的幸运。
同时,一份数据也到了皇帝手中:
“陕西、陕西、绥远、河北四省,种植番薯的面积,已经超过了十万顷……”
尤其是在缺水缺地的陕北地区,太行山区,番薯受到了广大的欢迎,百姓们乐于在一些坡地、荒地种下番薯。
这些在以往一无所获的土地上,能够获得数百斤的粮食果腹,这对于百姓们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同时,番薯的吃法,也大为普及。
番薯粉,薯干,烤番薯,番薯片等,受到了百姓们的欢迎。
当然了,对于百姓们来说,让他们具有积极性的原因,还是朝廷税收政策的倾斜:
十斤薯粉,抵一斤粮。
这也是他们种植番薯的初衷。
能够抵税,这已经是极大的动力了。
如此一来,短短数年时间,番薯就风靡整个北方,甚至蔓延到整个中原,南方。
与此同时,在这些贫瘠的省份,随着番薯的普及,造反暴动的乱民也越来越少了。
陕西省呈报,在绍武十年,百人以上的暴乱,已经降到了十起以下,相较于往年,这是极大的进步。
从这也可以在侧面证明番薯的作用。
百姓们填饱了肚子,自然就没多少人造反。
这时就有人说了,不是轻徭薄赋吗?怎么还会有人造反?
说到这,这不得不提到民间许多百姓的愚昧,以及迫不得已了。
朝廷大政方针没问题,但架不住百姓们容易被忽悠,迷信等措施让他们造反。
而且,官场上有一项政策,无论百姓们是何原因起了暴乱,都算作是造反。
如,某些官员贪赃枉法,逼得一些村民杀了其家,这是造反;某些士绅过分剥削,欺压百姓,引起了暴动,这也是造反。
而官僚嘛,一向都喜欢欺上瞒下,选择性的报道。
某些事情被压下,某些又被上报。
起义这种事情,根本就算不过来。
陕西这一次的上报,某种意义上来说,朱谊汐是只信了一半,根本就不会安全相信。
所以看一个王朝是否太平,起义的多少并不重要,因为这是会被选择性的记载的。
哪个官员都不想治下大乱,影响了自己的官途,然后小灾酿成大灾,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