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城。
自从彻底摧毁满清对贝加尔湖的统治后,以北海(贝加尔湖)为中心,朝廷设置了北海总督府。
虽然相较于漠北,福国,梁国更加靠北,但由于贝加尔湖辽阔的水域中和,夏季比附近低六度,而冬季则高十来度,具有海洋性效应。
也是如此,二十万的布里亚特人聚居在此,被满清征服后,又被大明征服。
以北海城为中心,总督府设立大量的村镇,规模控制在千人左右。
按照工作类型,基本分为三大类:
捕鱼,种地,伐木。
宽阔且适宜的土地,种上了大量的黑麦,小麦,持续多年的开垦,让耕地面积达到了百万亩,相当于内地数个县。
粮食的增多,使得北海成了粮仓,负责漠北,梁国,福国,起到了后勤保障作用。
不然等朝廷,黄花菜都凉了。
总督府中,夏完淳颇有几分头疼。
现年不过四十有五的他,作为绍武七年的状元,此时已然跃居地方大吏。
一任之后,即可中枢任职,待过个几年,内阁有望。
“十余年了,怎么才八万人?”
夏完淳目视着眼前的布政使,话语中抑制不住的愤怒。
布政使明明年龄比他大,但却颤抖了一下,强行压制畏惧:“督宪,非下官无为,实在是无能为力。”
说着,花白的胡子颤了颤,话语之中竟然冒了一些哭腔:
“北海五十万众,皆贪恋此地温暖气候,不愿意北上,只有那些从草原北上的蒙古人,穷的叮当响,才愿意服从……”
“就这,也是耗费了大气力才推行的!”
闻言,夏完淳眉头一挑,倒是没有驳斥。
随着太平日久,草原人口滋生下,一些无地的牧民,或者家中幼子,次子,不得不来北海闯荡。
北海也就成了收容地。
偏偏,草原上大木稀缺,而北海九成以上都是森林,伐木工作极多,许多牧民有力气自然想去伐木。
毕竟仅仅是伐木业,造纸、木材,桌椅板凳等上缴赋税,一年就超过了三万块,养活了数万人。
故而,为了让牧民们北上开拓,北海总督府不断加码,最终以以五百亩耕地,千亩林地的优厚条件招募。
但人的天性是贪慕温暖的,愿意北上的人很少,多留在北海生活。
“兆兄,非我压你,实在是朝廷在压我呀!”
夏完淳摇摇头,让后者坐下,一起品起了热茶。
“梁国,福国建立多年,朝廷又在南洋设立的大量的藩国,轮序到了二十六皇子,霍王。”
“霍王已经十四了,接下来可是还有二十来位亲王啊,内阁早就拟定在北方建立城国,最少二十位!”
夏完淳感叹道:“不过,陛下老当益壮,龙马精神,怕是还得生,得多预备才是。”
“城国的策画,必须得抓紧了!”
布政使眉头一蹙:“就不能放宽些?”
“再宽?就不像话了!”夏完淳无奈道:“两万人,能组织起五千大军,这是最少的了。”
考虑到日后南洋领土的缩减,以及国家的财政问题,皇帝和内阁商议在广大的瀚海荒原地区,施行一城一国制。
一开始,一城为十万人。
旋即被削减至五万,又削减至两万,不能再降了。
施行这项计划的根本就是北海总督府。
执行人,就是历任北海总督。
所以内阁在面对北海一年高达十五万的赋税时,只是要了两成,余下都留在了北海。
自然而然,北海总督府考评就与内地不同,第一是对瀚海荒原的开拓,第二才是安稳地方。
事关自己未来的前途,夏完淳敢不尽心?
“可有良策?”夏完淳身躯微倾,语气凝重:“这可事关朝廷要政啊!”
更是关乎我们俩人的前途!
布政使犹豫一会儿,咬着牙道:“如今之计,还得加大筹码,耕地千亩,林地两千亩,外加送牛羊……”
“这还得商榷一二!”夏完淳露出思考状:“代价未免太高了,影响到北海的府库……”
布政使闻言,附和道:“确实如此,北海毕竟是草原压舱石。”
“行吧,你回去也多想想有什么良策!”
待其走后,夏完淳伸了下懒腰,露出一丝惆怅。
如果要加大移民数量,就得拿出更优惠的条件,但却又耽误到了北海的府库安危。
这是个两难的结局。
穿着夹袄,他离开了书房。
这时候,散心就成了首选。
偌大的北海总督府,是从满清皇宫改过来的,虽然截留了三成面积,但也是庞大,占地二十来亩。
光是总督府值守的兵卒就有二十余人,书吏、随从更是达到百人。
身边的仆人申西,
紧随在他身后,一同出了门。
北海城不大,只是容纳了十来万人,三月的气温依旧带着寒意,所有的行人都穿着羊毛袄,言谈轻松。
南边就是草原,自然羊毛羊皮不缺,普通的羊毛袄也只要三五十文,砍三天树就能赚得,自然是能买得起。
喧闹的声音入耳,夏完淳反而平静下来。
“如此繁华之地,又有谁愿意离开呢?”他失笑着。
忽然,他问起仆人申西:“如果给你千亩地,千亩林,可愿意北上去瀚海?”
“这?”申西为难道:“老爷,老仆家中虽然只有三五亩旱地,但怎么也不会北上的。”
“你家略有积蓄,自然不同,不过,你觉得那些鞑子们身无分文,为什么不愿意北上?”
夏完淳持续问道。
“大概是荒芜,或者是冷!”
“鞑子们哪里怕冷!”
“那就是娶不到婆娘了!”申西随口道:“人这辈子,除了吃喝,就是传宗接代了,可不能让祖宗留下的姓氏失传了……”
“婆娘?”夏完淳一愣,旋即露出笑容:“就是如此!”
来北海的鞑子,十之八九都是壮丁,去往瀚海的更是如此,一群大老爷们在,没有女人,谁愿意扎根在荒原?
女人,如此简单的问题,他竟然没有想到。
回到府邸,他立马决定给北方的那群扎根,还未娶亲的壮汉们,举行相亲会。
地方就在北海和漠北两地。
拥有土地和林地的汉子,属于有产者,自然是吃香的,成婚当然不成问题。
这样做还能壮大瀚海地区的人口,使得其长期增长。
“仅此一项,今年不迁徙个万八千人?”
夏完淳得意道。
……
乌拉尔河下游。
漫天的尘埃在空中翻滚,被烈日照射得如同黄金般灿烂,好似一副美景。
但在草地上,却是一座满是鲜血凝聚的战场。
交战的双方,则是满清与土尔扈特部。
矮小的山丘被摧残得千疮百孔。
残破的箭矢、破碎的盾牌、烧焦的尸体,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完全的战马低头吃着草,而更多的战马则躺地不起,失去了生命。
与之相伴的,则同样是大量的人类尸首,戴着毡帽和破旧羊皮袄,最值钱的就是身上的刀了。
骑在马上,玄烨的身上光洁如新,华丽的铠甲反射着阳光,显得极其闪耀。
在战时他是最好的靶子,战后则是最显眼的中心。
他年轻的脸上,荡漾着胜利的喜悦:“此战得胜,皆赖诸位之功!”
“此乃祖宗庇佑,陛下仁德之功——”
众文武齐声说着。
这群满蒙武夫们或许识不得几个汉字,但对于礼节却记忆的一清二楚,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对此,玄烨自然不置可否。
战争的喜悦自然是应得的,而更让他欢喜的则是新一代武将的成长。
在前排昂首站立的几人,浑身是凝结的鲜血,散发着难闻的腥味。
为首的,则是宗室大将岳乐,他是太祖努尔哈赤之孙,饶余敏郡王阿巴泰第四子,年不过四十。
居其次的,则是图海。
余下的还有雅布,信郡王鄂扎,穆里玛等将领也冒出头来。
昔日的勒克德浑,尼堪,博洛等大将,也不得不让位。
“陛下!”忽然,一骑奔驰而来,数十步外跪地大喊:
“土尔扈特部阿玉奇汗溃逃十余里后,如今率残军向我部投降……”
“哈哈哈!”这件事虽然早已经有了预料,但玄烨依旧高兴。
“快带阿玉奇汗来见我!”
玄烨感叹:“见他一面可真不容易,可打了好几天呢!”
“不知死伤了多少人……”
为了对土尔扈特部进行征服,他不仅在数年前迁都筑城,并且不断积累实力。
直到如今,已然领有十万大军,仅仅是骑兵就有四万多,火枪五千余把,可谓是极其强大。
而土尔扈特部历经三代人,数十年的经营,在伏尔加河流域拥有五万帐牧民,转瞬间就能提出八万大军。
同时,罗刹人面对小弟被征服,也不会袖手旁观,不仅支援了数千杆火绳枪,还有数门大炮,甚至鼓动哥萨克人帮忙。
这场战事猛然升级,变成了十万对九万。
土尔扈特部信心大增,却忘了满清是从东方来的。
多年的征战生涯,虽然满清被追得满世界跑,但是满清大量留存的老兵老将,却又是中坚力量。
既有纪律性,作战又强。
对火枪的善加利用,以及骑射的犀利,直接把土尔扈特部打崩了。
准确来说,是哥萨克骑兵被死伤吓到,乘机逃走,从而引起了大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