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州府早在数年前就划归了广西,为其赚得了出海口,而广东却分外不满。
要知道廉州府可是确确实实的广府人,说的是粤语白话。
但当时两广总督于成龙威名赫赫,镇压一时,广东一省竟无一个敢上奏弹劾的。
但有了出海口,只是说广西人更方便吃海鲜,盐价更便宜了,而不是经济大发展。
因为全国上下只有十大海关。
毕竟如果随便一个港口就能进出口货物,那朝廷怎么收税和管制?
广西省的货物想要出口海外,还得走船运到广州府来,转运成本高太多。
“海关嘛!”
朱存渠面露一丝为难。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利益问题。
就像前面说的,广西的货物必须来到广州才能向海外出口,那么自然就催生了大量为之吃饭人。
停泊费,力夫,车夫,船场,酒店等,影响到数百上千人。
这块利益,怎么可能相让?
广西巡抚见有机会,立马又道:
“逮至绍武二十六年初,广西全省共有三百万众,耕地一千两百万亩,阖省赋税百二十万块。”
“仅够全省官吏的吃食,若是发生了灾害,还得靠朝廷的调拨,可谓是穷苦!”
“如果有海关的话,广西之锡,铁,铜,铅,金银等矿,也是能尽数带来赋税,承包商大增,臣等预计,阖省
这一般拍胸脯,让朱存渠都被弄笑了。
广东在去年,就贡献了近九百万赋税,商税就有四百万,海关的贡献更是达到了三百万。
省衙的留贮达到了八十万,可以说是颇为阔绰了,这也是他和于成龙改土归流的后勤保障。
而广西的赋税调拨,实际上也是从广东调过去的。
见太子爷无甚反应,广西巡抚咬着牙道:
“殿下,广西三年内可至两百万——”
“好了,别跟我扯犊子了!”朱存渠被气笑了。
官僚的底线,再一次在他面前下降了。
虽然巡抚三年一任,但实质上去调路途上的时间,两年半已经算不错了。
故而,等到三年后,这家伙怕是因为政绩升迁走了,留下一个口约给下一任。
至于怕太子不喜?
别闹了,皇帝今年还生了还几个皇子公主呢,活个六七十岁不在话下,到时候黄菜都凉了,谁还记得住?
朱存渠摸了摸下巴,思虑起来。
广西的土地贫瘠,唯一的优势恐怕就是适合种甘蔗,同时与秦国相邻,贸易较为方便。
所以发展商业是唯一的路途。
无论是矿产还是甘蔗,只要能赚钱就行了。
海关对广西的帮助,还是较大的。
“罢了,我就为你们广西上书一番,不过不能做保证!”
“我代全省百姓,扣谢殿下恩德!”
说着,就撩了下衣摆,直接跪地磕头。
朱存渠微微点头。
无论他的初衷如何,到底也是为了百姓做事的。
而为百姓,就等于是为朱家做事,值得肯定。
“殿下,这是广西容县的特产,羊额籽(沙田柚),吃着甜脆消渣,享誉两广。”
“哦?”朱存渠看着黄橙橙柚子,笑了笑:“能得百姓喜爱,想必是有一番味道。”
待其走后,朱存渠微微一笑:“将这一箩筐的东西都分下去吧!”
“谢殿下恩典!”
待在两广地区,在北方稀奇的水果,在这却是月月都有,荔枝,芒果,柚子,葡萄,西瓜,不胜枚举,可谓是香甜的很。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去街市上逛逛!”
虽然待在两广一年多,但朱存渠却在广西、琼州府溜达,忙活着改土归流和填民之事。
复杂而又麻烦。
毕竟土司与土司不同。
有的环境恶劣,地无多少产出,就算是改土归流了,朝廷派往的官员也守不住,自然不会改土。
而有些则规模大的土司,世代忠臣,无缘无故的罢了人家的权利,自然需要谨慎对待,不断安抚。
钱粮不算,还得赏赐爵位,免得其去造反。
毕竟两广总督驻地在梧州,他待在广州的时间微乎其微。
或许是临近南洋,广州的市集与北方不同,这里几乎人人都搭起皮帐,遮挡阳光。
同时,几乎不分男女老少,都脚着木屐,穿着单衣闲走。
散发着鱼腥味的渔夫是最多的,鱼获摊自然也是最多的。
新鲜而又便宜的海货,是广州人的最爱,也是他们能获取最廉价的肉食了。
当然,四肢上鼓起圆包的痛风患者也是不少,简直是到了熟视无睹的境地。
白话齐飞,令人听得缭乱,说官话的寥寥无几。
朱存渠摇摇头
:“绍武拼音在广东应该卖的不错!”
忽然,他眼见一些百姓聚集起在一个巷口铺面,热烈异常。
“走,去瞧瞧!”
待他见之,不禁大为奇特。
只见,那身着破衣的老板,慢悠悠的掀开了鸟笼,一只肥溜溜的大白鸽印入众人眼帘:
“诸位,今天又到了猜字的时间了,莫急莫急,要吓到了鸽子,叼了别人的字怎么办?”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老板嘿嘿笑着,让伙计抬出来一木盘,上面有八十个纸团,全部都被蜷缩,不透露一丝信息。
所有聚精会神地盯着纸团,满脸的紧张。
旋即,老板吹了下口哨,鸽子就往木盘里叼起了纸团,足足有二十个。
老板则挨个地打开:
“
“
……
一直念到了二十个字,才算结束。
朱存渠眯起了眼睛,这些字都是从千字文里选出来的。
而那些看客们则掏出早就买好的纸,一个个比对着。
有的人欢欣雀跃,有的人拍腿哀嚎,有的更是无奈叹气,不惊不喜。
他拉住一位失魂落魄的看客,好似商人模样,问道:“这是什么?”
“这位公子是北人?”
“额,是吧!”
商人叹气道:“这叫白鸽票,庄家会从《千字文》挑八十个字印在票上,买票之人需提前圈出十个字,等到
“只要十中五,就可不亏,十中六,可得三倍;十中七,可得十倍!”
“这要是全中,那就是三十倍了,赚大发了!”
朱存渠一愣。
“我们广府人最爱玩这东西,倾家荡产的都有,大家都知道庄家稳赢,但都架不住侥幸,万一中了呢?”
商人苦笑着离开。
朱存渠摇头:“昨日即售,那岂不可连夜算出买的最少的字?”
“况且,那只大白鸽看起来无辜,待实际上却被训练多年了……”
这等劣质的把戏,他轻易就能猜透其缘由,但这群人却沉迷其中,无可自拔。
这时候,一旁就有人插话了:“这玩意就是骗人的,而且都是骗一些穷人的钱。”
“真正公平的,还得是榜!”
这时,一位穿着道袍的男子走近,插话道。
“何为榜?”
“其实也叫闱姓赌榜,众所周知,朝廷科举最为严苛,严禁舞弊,故而一些人研究出了门道,将当年所有考生的姓名和学习情况统计出来,供参赌者下注时参考。”
“张、王、李、陈四姓不得书写,诸人可罗列十人,中者越多,获利倍数就越多,一半以上才得净赚!”
“当然,这主要在乡试、会试,至于童子试,呵呵!”
朱存渠听得认真,颇为愤怒:“士子十年寒窗,竟然成了赌博之工具,着实可恨!”
“嘿嘿,广府人万事可赌,也爱赌,渔民们每天会赌谁抓的海龟多;小贩会赌水果最后卖的是单数还是双数。”
“就连农夫,也爱赌麦粒单双。”
男人不以为意而去,徒留下朱存渠陷入思考。
作为政治生物,他
一旦获利太多,庄家必然会动手,行舞弊之举,推一些稀有姓氏,或者学问差的人上台。
当然,这种未来的危险,众人定然是不知的,那么对于他而言利处就不大。
回到府宅,他书信一封,令人传至北京。
“只要大明公报刊登榜,让大明士林愤怒,我再顺势而为,建言查禁此类榜之赌,自然就可获士人之心。”
他美滋滋的想着。
大明公报。
“广州举人不满榜?”编辑眯着眼睛读着。
“头,可不能登上。”这时,另一人道:“这榜此时局限在一地,如果登报,必然是轰动全国,惹得众人效仿,弊大于利啊!”
“你懂什么?这是消除隐患于萌芽!”主编沉声道:“如今人们南来北往,不消三五年功夫就能传遍全国,还用咱们来宣扬?”
这般,大明公报周刊就头版头条,述说了这件事。
一时间,群情激奋。
数日后,朝廷流传太子上书禁榜之事,陛下批阅准之。
士子们纷纷弹冠相庆,赞扬起太子来,愈发得士人之心。
……
此时,拉萨城。
布达拉宫前聚满大小贵族,自己官员们。
相较于普通人的臧袍,这些人又与之不同。
虽然样式差不多,但继承自大明的补子,则绣在了臧袍前胸和后背,考虑到了其衣裳,从一尺三寸方圆缩小一尺左右,也从正方形变成了圆形。
当然了,颜色也有了区分。
普通的臧人只能着白,灰,黑三色,而官员们则以绿、青、绯三色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