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掣签制度不止受用于达籁、班婵,章嘉、哲布尊丹巴等呼图克图大喇嘛,以及其他一些上层大喇嘛。
在满清时期,接受呼图克图称号的上层大喇嘛活坲,都得进行金瓶掣签筛选活坲,完成转世。
巅峰时,包括漠南,漠北,青海,四川,西臧等地,格鲁、噶玛、宁玛都多个教派,共有146位。
余下的活坲不过局限于一寺之地,无法扩充影响,故而清朝允许其私底下转世。
毋庸置疑,使用金瓶掣签制,杜绝大喇嘛们来自大贵族家庭,是有利于中央集权的。
但对于朱谊汐来说远远不够。
所以他还加上了寺庙的归寺庙,朝廷的归朝廷。
杜绝宗教涉政,保障中央集权。
太子在高原大刀阔斧地改革,准备塑造一批中小地主,自耕农,那么把两位大喇嘛留在北京几年,对其是有利的。
五世达籁不愧是迎固始汗的政治人物,立马体察到了皇帝的心思:
“陛下有意整合臧区?”
“不止!”朱谊汐干脆道:“蒙古高原也同样如此。”
第巴罗桑图道则目光凝聚。
“大喇嘛制定的坐垫条例,朕是大致认可的。”
“西臧地区的教务,可沿此而定!”
朱谊汐看着这位大喇嘛,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果然,他神色缓和了许多。
所谓的坐垫条例,可以看作是达籁喇嘛所出的政治拉拢。
活坲作为一个本身就超越凡俗的等级,自然也存在地位高下之别。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举行大法会时,哪位活坲最高处,哪位活坲位置靠边?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都需要用活坲间的等级,来进行排序。
格鲁派虽然此时一家独大,但鉴于之前教派之间的倾轧,不得不做出妥协。
也就有了坐垫条例。
能用五层坐垫的,只能是达籁。
用四层坐垫的,分配给了萨迦派,即萨迦法王和萨迦孜东寺的寺主。
原因是萨迦派曾在元朝时期,扮演过执政教派的角色。
即便此时,萨迦派已失去了执政权柄,但作为萨迦班智达、八思巴的后裔,萨迦法王的人望依旧不容小觑。
用三层半垫的,给了达隆活坲(达隆噶举派)、噶玛巴(噶玛噶举派黑帽系)、夏马巴(噶玛噶举派红帽系)。
达隆噶举派在元时名震四野,另外,在格鲁派创立之初,达隆噶举派曾给予很大支持。
而即使迫害格鲁派的噶举派,也受到了隆遇,不得不说达籁的政治智慧。
像是班婵,甘丹赤巴这样的格鲁派二三号人物,以及其他小教派的顶级活坲,则是三层垫。
即便说班婵是阿弥陀坲的化身,达籁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但政教地位上,达籁才是第一,是格鲁派执掌者。
之所以如此,因为达籁地位比班婵早了近百年,嘉靖年间就已经有了转世体系,班婵则是固始汗时期才有转世体系。
要不是四世班禅是五世达籁的老师,还不一定有转世呢!
“不过,在朕看来,还需要进行一番修补,更加体合世情!”
达籁知道自己高兴早了,只能苦笑道:“陛下有何要求,不妨言语,贫僧自当取用。”
朱谊汐矜持一笑,吐露出了对满清时期噶厦政权改易后的活坲五等体系:
即,“班婵“、“达籁”为超等,凌驾一切活坲之上。
“呼图克图活坲”为一等,如漠南章嘉活坲,漠北哲布尊丹巴。
“措钦活坲”指措钦殿拥有座位,其为三等。
“赤哇哲古”(担任过格鲁教主职位的转世活坲)为四等;
“堪布哲古”(“扎仓活坲”)为五等,指的是担任过堪布职位,后被追认为转世活坲。
可以简单的理解,扎仓活坲是一寺之主,措钦活坲管理数个寺院,呼图克图则是一片地区寺院。
班婵和达籁则影响整个格鲁派,管理所有的寺庙。
原本还有个高等的摄政活坲,但被朱谊汐改了。
第巴是在达籁成长前,代其掌宗教权力和政务权,掌握实权,达籁成为傀儡。
但准噶尔之乱后,被乾隆废黜。
但达籁成长的空窗期必须要有人掌权。
所以满清代以摄政活坲代掌教权。
政治上,则在康熙六十年,设立噶伦联合执政,即噶厦制,由三俗一僧主持噶厦掌政权。
这也是噶厦政权的由来。
当然了,如今进行改革,噶厦那一套自治体系自不被采纳,而是以行省制代替。
顶多进行一些修补。
“两位大喇嘛,以及呼图克图,必须经过朝廷批准,巡抚,或者总督的见证,执行金瓶掣签。”
“而措钦、赤哇哲古二等,三等活坲则必须经过两位大喇嘛派遣的
手下见证主持金瓶掣签。”
朱谊汐郑重其事道:“这是根本,不容置疑。”
达籁与第巴罗桑图道对视了一眼,才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自然!”朱谊汐轻笑道:“明天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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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他当然知道不能步步紧逼。
实际上,朱谊汐对于第巴这样的总领大管家制度也是不满,设立委员会代掌其权自然是要做的。
不过作为政治家,徐徐图之的道理他是懂的,不能把人逼得太狠。
第巴罗桑图道与达籁商议到半夜,最终还是决定妥协。
其中固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情况,但实质上却是达籁的权力几十年依旧受到和硕特汗国的制衡,没有大权独揽。
如今顶多回到从前而已。
罗桑图道走出房间,他看到月明星稀,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场改革,对他的权利削弱最大。
“第巴阁下,请跟我来,陛下召见!”
罗桑图道眉头一皱。
“陛下!”罗桑图道躬身行礼。
“我决定对西臧的贵族重新册封,施行中原的贵族体系。”
朱谊汐兴致盎然道:“达籁与班婵的家族,将会受封侯爵,而第巴,你也会受封为伯爵,成为世袭的贵族,拥有自己的名号。”
“你的家族子弟,将会拥有入官权力,同时享有尊贵的地位。”
罗桑图道是达籁身边的却本(掌管讲经、供养的宗教官),之后才得以为第巴,哪是什么贵族,更别提庄园了。
所以罗桑图道一愣,心里立马有了决意,他恭敬地跪地:“您需要我做什么?”
“太子查抄了琼结巴家族,你需要安抚达籁,封其为世袭侯爵,重新划分土地庄园,这是我的条件!”
朱谊汐头疼道。
他没有想到太子的胆子那么大,杀鸡骇猴没什么,你把达籁的老家抄了,这只鸡也太大了,这不是逼人家达籁反抗吗?
简直与李自成抄吴三桂家,然后让吴三桂投降一样的,招数太低下了。
罗桑图道一愣,咬着牙应下,只是道:“陛下,大喇嘛当初迎固始汗入臧,待其死后又一举夺权,不容小觑。”
“至少要留大喇嘛在京三年。”
“自然!”对于这样引狼入室,又关门训狼的人物,朱谊汐从来不会小瞧,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见面。
待其走后,朱谊汐却心中叹了口气:“一切的手段,都敌不过时间。”
“太子啊太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彻底改造西臧吧!”
接见完两位大喇嘛,朱谊汐又见了康国诸将,以李来亨为代表的防御使们。
这群事实上的节度使,此时在北京城却是低调异常,没有什么桀骜不驯的样子。
朱谊汐很是满意,按照之前的允诺,授予了李来亨汀州侯,食邑四千户。
余下的诸将多为子爵,男爵,只有寥寥数人才是伯爵。
李来亨一家抵达北京不久,朝廷就给他安置了一套四进院子。
虽然老旧了些,但相较于在康国,仍旧是富丽堂皇了。
“瞧瞧,一看就是黄花梨的。”妻子坐在椅子上,左看右看不停:“这布料,是苏州的,穿在身上真体面,又舒服。”
李来亨则端坐着,没有言语。
此时他心情复杂。
作为李过的义子,时隔二十多年向朝廷投降,又获封显爵,着实让他心绪难宁。
二十岁的儿子则魁梧的很,看着老爹这样,忍不住道:“爹,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李来亨撇嘴道:“只不过把那些黄金白银给换成了丝绸家具,没什么两样。”
“在京城,咱们这样的,得缩着。”
“那也比康国强。”妻子则喜滋滋道:“吃的穿的,这才是真正的人上人。”
“爹,康国迟早是要亡的,放宽心吧!”
这时候,璟国公高一功前来拜访。
面对这位昔日的闯王小舅子,李来亨不敢放肆,只能屈步而迎。
“高兄!”
他是李过的义子,李过是李自成的侄子,他是李自成的孙子,而高一功是小舅子,辈分差了太多。
李来亨只能喊了一句高兄。
“来亨啊!”年近五十的高一功,看着四十岁的李来亨,颇为感慨。
他当年可与李过玩的甚好。
“别那么见外,我还是希望你叫我一声叔。”
“高叔!”李来亨只能闷声道。
“到了京城,你也莫要害怕。”
高一功拍了拍其肩膀:“时间还长着呢,你也还年轻气壮,立下功勋也不远。”
“陛下是宽仁之君,心胸宽广,对于降将也从不吝使用,我不就是国公了吗?”
“有我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