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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衣被天下(求月票)

高原上的贵族一直都是朴实无华。

黄金做的杯子,白银做的盘,宝石镶嵌的项链,金丝编织成的毯。

就算是家中做的佛像,也是用纯金打造,数十斤不等。

牛羊成群,农奴遍地。

青稞荡漾,泛起了阵阵麦香。

朱存渠被这扑面而来的奢华给震到了,太不含蓄了。

“殿下,这是糌粑,青稞粉加糖混合,再加上这些香料,就成了美食了!”

朱存渠吃这团状的美食,对于伺候的贵族褒奖地看了一眼。

一股油腻感卡在喉咙,然后直冲大脑。

强忍着反胃,他吞咽下去。

在他面前佝偻这一位仆人,脖子弯曲,脖子上挂着灯笼,其人就是一座人型灯笼。

农奴比牲畜还要廉价。

他仰头一瞧,大堂中悬挂着一挂人型的画卷,蓝红白相间,刻画的是佛祖菩萨。

“这是什么?”

“殿下,这是唐卡,在人皮上画制的。”贵族躬身道:

“人身只是皮囊,用农奴卑贱的皮囊来刻画唐卡,是他们最大的荣幸!”

朱存渠眼皮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

即使他经过了战场洗礼,但对于如此灭绝人性的行径,还是生出了极大的恶感。

这时,他瞥见了贵族手中的佛珠,其不是圆润的,反而是一节节的扳指组成,甚为奇特。

“殿下,这是人骨佛珠,是贱奴身上的骨头组成。”

接下来,他巡视着这些庄园,不知怎么着就看来到了农奴处。

农奴三等,差巴、堆穷属于野生散养的农奴,而朗生则是家养农奴,遭受着最大凄惨的待遇。

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抬起过头,混身肮脏,跪地匍匐,不敢妄动。

残肢断臂的不在少数,多是主人肆意妄为所致,可谓是凄惨。

但这在高原上却是正常。

他扭头一瞧,一个木盆摆放在门前,竟然还有头发和衣物。

探目一瞧,一个骨瘦如柴的孩童尸体,就这般随着放置在里,与那木盆组合在一起,是如何的和谐而又合理。

朱存渠心脏忍不住跳动了几下。

他闭上眼睛,似乎耳旁传来了佛经声,但他的心总是平静不下来。

佛光普照之地,反而是罪恶最多的地方。

草草逛了一圈,朱存渠就离开了这庄园。

他心中颇有几分悲悯,又有几分痛恨。

“高原上的贵族,已然是不得不除。”

“农奴,也是不得不放!”

虽然其间参杂着大量的利益,例如贵族们占据了高原九成的土地,七成的农奴,以及泰半财富。

但此时此刻,再加上农奴悲惨的生活,朱存渠对于改制的决心是坚定的,同时也是充满信心的。

“父皇曾经说话,但凡做一件事,必然是同行者多,逆行者少,如此滔滔巨浪席卷而来,无可抵挡。”

朱存渠回到了拉萨,开始准备对贵族开刀。

“贵族中,拥有部分土地小贵族们依靠大贵族,备受欺凌,是可以合作的。”

“同时,差巴、堆穷租赁小部分土地,对贵族颇为反抗,而最底层的朗生则如同被驯服的家犬,毫无反抗,甚至会助纣为虐。”

他对于几百家贵族开始遴选起来。

首先要对付的,自然是那些恶迹斑斑,受到小贵族和农奴们一致厌恶的大贵族了。

一来可以立威,如同商鞅立木为信,建立起我大明的权威,不然那些农奴和贵族岂能知晓我的名号?

而最好的立威人选,还有比达籁、班婵家族最合适的吗?

依仗着权势,让家族中出了大喇嘛,吃着顶层的资源,已然侵占了他人利益。

这样的家族,是最好的靶子!

说你做恶,你必然做恶,大喇嘛不在,谁会为你说话?

一场轰轰烈烈的农奴制改革,在太子的谋划下,开始徐徐展开。

……

伴随着中秋节过去,松江府的景象也日趋的迷醉了。

繁华如同热火烹油,喜得整个松江府忙碌不堪。

在整个上半年,松江棉布行销海内外,达到了两千万匹,出口海外各国达到了一百五十万匹,可谓是又上新高。

衣被天下,名副其实。

府城,沢芳号。

“小二,你们这松江布一尺多少钱?”

大腹便便的商人带着两个随从,施施然而来,直接问起了价格。

“这位客官,一匹棉布四十尺,也就是四丈,一尺四文钱,一匹棉布就是一百六十钱!”

小二笑着,飞快地说出了数字。

“太贵了!”商人低头:“我买五千匹,便宜点!”

“我做不了主,得掌柜的来!”

很快,穿着绸缎的掌柜走出来,笑着聊起了价格

片刻后,每匹布以一百五十钱成交。

“定金三成,二百五十块银圆入账!”

拨弄着算盘,掌柜的笑逐颜开。

“掌柜的,今个棉布又快卖没了!”

小二将客人送走,然后回来低声道:

“库存不多了。”

“还有多少?”掌柜眉头一皱。

“只有两千匹,半个仓库了。”

“去催催!”掌柜将算盘放下,刚出口又反悔了:“我亲自去,你看着铺子。”

“记住,有生意就倒茶伺候,我等会就回来。”

掌柜的戴上帽子,秋风瞬间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然后迈着小碎步而出。

街边排成一排的人力车立马反应过来:

“爷,我车宽敞!”

“我跑得快!”

“我车干净!”

随意找了个车,掌柜匆忙而上:“去杏仁街,六十七号!”

“您说的是安仁棉场?那地我熟,我弟妹就在那干着呢!”

车夫一笑,滴溜溜跑了起来。

松江城的青砖路跑起来晃悠悠的,倒是让他颇为难受:“早知道就弄个抬桥了。”

片刻后,他就抵达了杏仁街。

“你们东家在吗?”

门房见到了熟人,立马打开门。

“在后院呢!”

掌柜缓了口气,整理了下衣着,这才昂首而入。

耳边立马传来了密密麻麻的机杼声,好不烦人。

他却不怎么感到厌烦,反而颇为亲切。

这可代表的是钱阿!

来到后院,已经穿起薄棉衣的赵老板,此时却在唾沫星子四溅地训斥着:

“让你找人,你就找这几个歪瓜裂枣?”

“手脚那么笨,三个人才抵得上一个人,白白干了半个月,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

被骂的汉子低头不语,待其歇着后,才道:

“老板,这怪不得我,松江府五县没几个擅长纺织活的,这几个歪瓜裂枣,还是我费尽功夫找来的……”

“下去反省!”赵老板气得脸都红了,他瞪大了眼睛:“去给爷继续找,找不到这个月扣你饷钱!”

汉子为难地低下头,只能例如。

“赵兄,也别气到身子,这现如今阿女工难找得很,得放宽心!”

钱掌柜走进来,宽慰道:“松江府的织布场少说也有三五百家,织机过千的就有十八家。”

“这城内女工能有多少够你们都用的?”

“岂止是城内,城外也够呛!”

赵老板叹了口气,一口气将旁边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缓了缓道:

“许多织场在各县开了分场,然后又开到了乡镇上,乡下的女工都难觅了。”

“我家你也知道,没几个男丁,有能力的也没多少,哪有余力开分场!”

钱掌柜嘿嘿一笑:“你别觉得开分场好,不知道多少人瞒上欺下,拐走了不少银子呢!”

“有苦说不出!”

“谁说不是?”赵老板叹道:“就是如此,我才不敢阿……”

女工荒问题,在松江府极其明显。

衣被天下的市场,让松江府三分之一的青壮劳动力从事纺织业。

丝绸,棉布,麻布等类别之下,还有大量的细分市场。

如华亭袜,具有透气防暑的效果,在整个江南一带备受欢迎;青铺的头巾,比邻苏州,绣法花样迭出;金山的短衣,轻便散热,是底层百姓的最爱。

制鞋的,制衣,帽子,腰带等等,更是聚集了大量的财富。

而且相较于工场,大多都是以族群为单位,血脉为勾连,组织力强,而且技术不易外传,备受认可。

在这种情况下,女工愈发难求了。

技术精湛的女工,更好可遇不可求。

“对了,钱掌柜,你来做甚?”

“棉布不够了,再追加十万匹。”

钱掌柜狮子大开口道:“北方快过冬了,这几日北商来的越发多了,棉布供不应求。”

“我得提前预备着,不然赶不上趟,可就亏大发了。”

“我只能给你五万匹!”赵老板为难道:“最近各个布行要的越来越多,实在没有多余的给你了。”

“您瞅瞅,我连女工都找不到,哪里能有布啊!”

“这般,你给我找十个女工,我就再给你五万匹!”

“我哪有这本事!”钱掌柜无奈摊手:“我布行倒是有几个学徒你要不?”

“笨手笨脚的汉子我要做甚?”

赵老板立马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有一样的工钱,做的活还不及一半,我又不是钱多了撑的。”

“只能给你五万了,十天后您来拿吧!”

钱掌柜无奈离去。

每逢秋冬,可是棉布大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