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莫云生敬献丹药,赵高是知道的。
李斯也忙着在帐房之内提笔挥毫。
主要是给咸阳的相府大管家写信,让他准备万金!
到时候便赏给居功至伟的莫云生。
在他们看来,始皇嬴政不日就会骤崩辞世。
急促的脚步声踏入胡亥的帐内。
“公子,公子……”
见来人是兴致高扬的赵高,胡亥忙着将怀中的女佣推开,摆手让她们出去。
“赵令公,如何了?”
胡亥迎着赵高坐上主位。
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如此谦让。
毕竟尊卑有别。
赵高只是个外臣,而且还属于宦官。
他是皇族。
但自从嬴政把监理国事的重任交给他的侄子子婴之后。
胡亥手中可用的牌已经不多了。
如今就剩下李斯跟赵高可以为他所用。
“公子,陛下半个时辰之前,已经服了奉常君敬献的丹药了。”
“是吗?”
胡亥对这个消息感到非常诧异。
赵高更诧异了:“公子难道不知?”
胡亥面露尴尬。
他昨夜跟宫女饮酒嬉戏,现在还昏昏沉沉,还真没刻意的观察父皇行帐那边的情况。
不过,父皇终归是要死的。
接下来的一切,他都必须努力去争取了。
“赵令公,既然如此,我便去觐见父皇。”
胡亥都想好了,自己去守着始皇帝嬴政,一旦皇帝驾崩,他就派人把莫云生拿下。
宣布莫云生鸠杀陛下,自己为国除害,继承大业。
就在胡亥想入非非时,赵高果断摆手道:“万万不可。”
“为何?”
“公子不妨想一想,据说那颗毒药三五个时辰才能发作,公子若是侍奉在君侧,一旦陛下骤崩,公子也难辞其咎。”
胡亥恍然道:“确实!我要撇清污言秽语,清清白白的继承父皇的霸业。”
哟,听起来你还怪好呢?
赵高心里想道。
不知不觉,已近晌午。
始皇帝嬴政的帐内没有传出陛下用膳的消息。
这让胡亥等人愈发断定,陛下骤崩就在今日。
“三个时辰了,我不能再等了。”
胡亥在帐内急切的踱步。
赵高却道:“再等等,我们得设法让子婴先于公子进入皇帐。”
胡亥眼前一亮:懂了。
嫁祸嘛!
反正莫云生到时候必死无疑,正好给子婴扣上一顶弑君篡位的大黑帽。
“赵令公,咱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吧?”
“公子勿忧,万事俱备了,就等着子婴上钩。”
赵高脸上荡漾着得意之色。
忍辱负重了这么久,马上就要成功了。
为了这个目标,他筹划了很久。
中车府的监兵们战斗力虽然不强,可赵高让他们藏剑于身,以防不测。
郎中卫的八百精锐,他也安排了远方的侄子赵毅做校尉,八百郎骑几乎被他拉拢的差不多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黑冰卫跟典客顿弱。
他们是拱卫始皇帝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
不过陛下骤崩之后,黑冰台就陷入群龙无首之境了。
料想那顿弱也会被赵高提出的阴谋论牵着鼻子走。
说不定,他会第一个仗剑戮杀那位背负‘弑君篡位’之罪名的皇长孙子婴呢。
思来想去!
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让赵高忌惮的对手了。
至少,这里的局面已经尽数被他掌控。
甚至他还为自己留了后手。
赵高步出胡亥的营帐,朝着帐外的持戟卫神秘一笑。
那名侍卫颔首回礼,眸光之中糅杂着视死如归的神色。
与此同时!
安林山腹,一座乱石岗内。
剧烈的干咳之声伴随着浑浊的积液从吕芳口中溢出。
钻心拉肠的剧痛险些让他把胆汁也吐了出来。
我没死?
过了好半晌,吕芳才神色恍然的环顾四周。
林中隐有豺狼呼啸之声。
令人听的毛骨悚然,脊梁发寒。
“吕大人,别来无恙否?”
一道凝重的声音在他身后传出。
吕芳循声回头,但见一名剑甲齐全的郎骑正在盯着自己。
此刻的吕芳脸上反而没了惧意。
似乎从鬼门关走过一趟之后,他的心智已经彻底放开了。
所有杂乱无章的思绪已经尽数释怀。
“动手吧!”
吕芳双手负在身后,闭上了双眼。
他只道这位郎骑是奉命来督刑补刀的。
虽然他也不懂自己为何还活着。
但貌似又要死一次了!
“吕大人,我不是来杀你的,是我救了你。”
郎骑说话时,拿起手中的一个药瓶晃了晃:“我给你灌了这个,丹砂之物已经吐出来大半,不过仍有一部分算是存留在你体内了。”
“是中车令大人派你来的?”
吕芳心中多少有点感激之意。
最起码老子还没有被抛弃。
赵高还是关心我的!
“不,我叫禹舟,是子婴殿下让我救的你。”
“……”
吕芳闻言顿时语结。
子婴救我?
他不是一心想要让我死吗?
“吕芳,你确实死了!以后也断不能活!”禹舟说罢从袖袍之内取出一份通关文牒递了过去。
吕芳打开文牒,积蓄在眉宇之间的万千惆怅顿时化作虚无。
“吕闯?”
“不错!”
“这是你以后的名字,殿下赏识你的口才,更不想让你做权贵的替罪羔羊,是以给你一条生路,让你重新选择。”
禹舟面无表情,一字一顿:“不过,你虽为吕闯,却依然是戴罪之身,殿下派你去会稽郡,投项氏门内,以做策应。”
“他日功成名就,殿下自会给你一个锦绣前程!”
吕芳不停的点头。
他原本陷入一个必死的棋局,现在,子婴棋高一筹,给了他一段崭新的生命。
“请你转告殿下,我吕芳,不,从今往后吕闯誓死为殿下效力,只是陛下安危……”吕芳犹豫之后,还是说道:“赵高没有我这枚棋子,还有莫云生,现在是什么时辰?不好,陛下有危险!”
看着吕芳截然相反的态度,禹舟笑道:“陛下乃千古圣皇,已无忧矣!”
“莫云生也被抓了?”
“那倒没有,一切全仗殿下未雨绸缪。”
听到这,吕芳懂了。
不止是他,只怕赵高等人的阴谋也全在皇长孙子婴的掌控之内。
“时辰不早了,你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