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乡霸挑事,因何缘由?”
“他起家宅侵占了东岭乡三十几户农人的田产,很多人对此不敢声张,唯独家父苛责了两句,说要上报官府,他就着爪牙行凶。”
“本来家父要忍气吞声,奈何那乡霸夺我妻儿,这才给属下传来了家书。”
“嗯!”
子婴听的不断点头,义愤填膺道:“如此欺人,确属人渣,按我大秦律,欺压良善,夺人钱财,当施以剜鼻之刑,奸辱人妇,其罪当诛!”
“大人?”
禹舟听闻宗正大人如此愤慨,便觉得有了主心骨,再度叩首道:“还请大人为属下主持公道。”
禹舟之所以搁浅离营返乡的念头,也有他的考量。
他是琅琊郡人。
那乡霸是琅琊王氏的族人。
纵然他有一身武艺,能手刃乡霸一雪耻辱,可是之后呢?
琅琊郡的官府只会治他杀人之罪,将他车裂而死。
老弱妇幼如何生存?
现在,则不同。
他没想到高高在上,不解人间烟火的皇长孙会如此仗义!
纵然是在世父母,也不为过。
听着邦邦叩头之声,子婴心中不忍,亲自上前扶禹舟起身,随后指着铜案上的方盒说道:“罪徒王凯,逞凶乡野,侵民田园,奸污妇孺,目无王法,六天前已经伏诛,这里面装的便是他的狗头。”
一语更惊!
禹舟的表情以及身体如同被石化。
很快,脸上就泛起了不可思议的复杂之色。
如释重负,扬眉吐气,感激涕零,细思极恐!
此地距离琅琊郡,可谓是千里迢迢。
子婴竟然知道那个乡霸叫王凯,那他自然知道琅琊王家在当地的影响力了。
禹舟语无伦次,屡次开口又不知多言。
他走到铜案旁,打开方盒,呆呆的凝视着那颗保存较好的狗头。
能够清晰的辨认出同乡王凯的摸样!
这一刻,禹舟忽然觉得心中的仇恨都化作云烟。
人已经死了,恨意自然无从谈起。
总不能当着少公子殿下的面,再戳狗头两刀吧?
子婴掩着鼻孔,催促道:“把盒子盖上。”
如今正是炎夏至初秋的集结。
腐败想象虽然不严重,但是味道却格外刺鼻。
禹舟合上盖子。
子婴这时不紧不慢的从袖袍之中拿出一份泛黄的书信递了过去。
禹舟躬身双手接过书信。
他自然知道,这就是老父亲从琅琊郡那边寄过来的家书。
至于为何出现在子婴手中?
因为他是备受祖龙青睐的皇长孙子婴!
同时也是管理皇族事务,统筹巡营军情简报的大秦宗正令!
从察看了信中内容起,城府极深的子婴便委托顿弱派人前去处理此事了。
顿弱行伍出身,本就嫉恶如仇。
他为此派了一名黑冰卫。
黑冰卫是七天前去的,王凯的脑袋是当天砍的。
这效率,简直了!
事实上,直到如今,琅琊郡那边的大小官员还在瑟瑟发抖。
子婴委派的人,带着黑冰台的令牌印信。
那基本上属于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现在,禹舟的家人平安无事,只是他那糟糠之妻,精神有些迷茫。
需要从阴影之中走出来,还得一段时间。
扑通!
“殿下仁义公正,如此大恩,禹舟无以为报,愿为殿下赴刀山火海,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我禹舟,在此歃血发誓。”
说罢,他便从靴内抽出郎骑专属的匕首,摊开手中便要放血。
氛围到了这儿,搞的子婴都有了歃血的冲动。
但是……
那玩意多疼啊!
“禹舟,留手吧!”
子婴拦下了禹舟的动作,不苟言笑道:“什么血不血的?”
“歃个血也不能证明忠心,反过来,忠贞不二的话,歃血就纯属多余。”
“啊?”
禹舟痴迷的看着眼前的少公子殿下!
殿下不拘一格,肆意洒脱,堪称仁义之巅峰,储君之典范!
今日起,他的灵魂都被子婴给征服了。
“这罪徒的首级,你且随意处置,等回了咸阳,我许你半年假期,容你返乡探亲。”
“殿下,卑职……”
“好了,我不喜欢煽情,你先下去吧。”
“遵命。”
看着禹舟退出帐外,子婴方才卷起袖袍,露出因欣喜而明显有些激动的双手。
自己这一出雪中送炭,效果太特么的好了。
只是,如今那莫云生在做什么?
听说大家从皇帐退出之后,丞
相李斯跟中车令赵高为他准备了升迁宴?
听说右相冯去病想去同乐乐一下,结果还吃了李斯的闭门羹?
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说是帐内请了民伶,表演什么攒劲的节目,儿童跟老年人不宜。
听说冯相还在自己的帐内骂骂咧咧,说他没有老!
总之,李斯跟赵高绝对有猫腻!!!
“啊?”
“啥?”
“师弟岂能如此?你在信中不是说好,你我共同辅佐陛下,为陛下延年益寿,提振国祚吗?”
“而今缘何倒行逆施?弑君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一处不起眼的营帐之内,莫云生的声音颤栗。
原本他是在丞相李斯的大帐内喝酒的。
喝的酒意阑珊,便以不胜酒力为由回到了临时给他搭建的医帐之内。
紧接着,吕芳就尾随而来。
没聊几句,吕芳就阐明了他的意图。
莫云生听后,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不但醉意全无,反而朝着吕芳吹胡子瞪眼,怒叱道:“此等大逆不道之举,不是我辈所为。”
可拉倒吧!
吕芳白了莫云生一眼。
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懂吗?
你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你血管中流的每一滴血,都充满了罪恶和肮脏的东西。
你待人热情,实则冷酷。
你善于记忆,却又经常遗忘。
你说你忠于梦想,但是随时可以妥协。
你自诩道教门生,以先贤们为榜样,可有总是跟魔鬼合作。
这些年你周游列国的经费哪来的?
不都是倒斗覆土得来的吗?
信不信,我只要把你的过去公布于众。
诸国贵族的子孙后代们人人得而诛之。
跟我这还装什么装?
吕芳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始皇帝嬴政只给了他七日的期限。
能救他的也只有眼前这位莫师兄了。
毕竟他可是陛下眼中的大红人。
只要他给的丹药,陛下肯定不会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