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城西南郊外。
淡淡月光下,一座荒凉偏僻的孤丘,入眼尽是乱草荒石。
方圆十里内没有一个村庄,有的只是芦苇水塘、野树林和荒冢。
丘顶,有一块未生杂草的小空地,泥土裸露在外。在空地的边缘位置,四块外形相同的青石半埋在土中,分别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若凑近细看,可见石头表面刻着一些奇怪的印记。
一柄短刀竖插在空地中央,刀身大半没入土中,漆黑的刀鞘,隐隐透散出一阵阵冰冷寒意。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嗥,一头夜行的孤狼向着土丘顶部跑来。
奇怪的是,当那头独狼来到丘顶时,似乎并未瞧见挡在前面的青石,直接朝它奔撞过去。
“砰!”孤狼发出一声痛嚎,翻身摔倒在地,又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口中哀嚎着灰溜溜地跑开了。
原来,丘顶那块小空地,被人设下了一个隐藏结界。那柄插入地面的黑鞘短刀,以及四块青石,全都隐藏在结界内。
突然,那四块青石表面的印记同时亮起,化作数十道流光,好似无数条细蛇在石面上游动。
同时,每块青石朝内的那一面,显映出一个奇异复杂的图形。
须臾,位于空地中央的黑鞘短刀周围,陡然出现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
两道身影如同天降,倏然而现。
夜尸子弯身将插在地上的冰魄刀拔出,接着一挥袍袖,将四块青石收入储物戒。
“差点耗光老子的灵力,可惜没能取得他狗命!好在断去他一条手臂,也算没有白忙一场!”
老鬼一边自语,一边快速往口中扔了几枚蓄灵果,开始席地打坐。
边遥愣了一会儿,走到附近观察一番,确认自己已经逃出皇城,又返回原处,一脸好奇道:“传送阵只需搭一个吗?这落脚点怎么没见到灵石阵?”
“不是传送阵,那玩意只有梦魔能建!”
夜尸子闭着眼睛,缓缓说道:“虽然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但我只能利用封印在冰魄刀中的‘原梦境’进行短距离移动。这是一种利用梦境进行空间跳跃的术法。不过,此术需耗费施术者的大量灵力。”
边遥已从早先的惊魂状态恢复过来,他随意往地上一坐,接连发出一串疑问。
“你突然出现在朝君殿内?是不是与那柄乌沙剑有关?为何我将剑从空间袋取出之后,你就能现身?”
“与那把剑无关。”夜尸子怪笑一声,继续说道:“我之前给你的那个空间袋有点特殊,那一方储物空间是从我的‘原梦空间’切割出去的。你在空间袋内存取任何物品,我都可以感应到。”
边遥歪起脑袋想了想,咧嘴笑了起来,大声嚷道:“我知道了!你让我趁他转身思考时取出乌沙剑,这相当于给你发出讯号!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通过我的空间袋跳进朝君殿的?”
“这其中的原理有些复杂,讲了你也听不明白。况且,那可是老子的逃命手段!对现在的你而言,根本无法使用这个术,等你哪天踏入尊境,或许我会考虑将这门术法传授于你。”夜尸子鬼鬼地笑道。
边遥撇撇嘴,扭头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几分忧虑:“接下来我们要去哪?不会有人追到这里吗?”
“待我先恢复一些灵力,稍后我们分开走!若是有人追过来?带着你跑路不方便,你独自一人反而更安全!你听好了,皇城暂时不能呆了,你要往南去,先到树县,投靠木家!”
“那小吟怎么办?”边遥忽然站了起来,神情凝重。
“何丫头那边不用你操心!在此之前我已经去见过她,那个地方虽然距皇城很近,却也很安全!”
夜尸子突然睁开眼睛,怪笑道:“老子告诉你个事,何丫头比三年前更标致了。”
边遥面色一红,低声追问道:“你说那里安全,为何我们不去那里躲着?”
“那是女人呆的地方,你去凑什么热闹!她又不会跟别人跑掉,莫要担心!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过于安全的环境对你修行没有任何好处!”
夜尸子顿了顿,一脸肃然道:“当然,主要还是现在的情势不允许我们冒险去南郊,万一暴露了那处秘地,会有麻烦。”
边遥垂下头,沉默半晌,小声嘀咕道:“我又不认得树县,那地方我只听说过,好像要走很久才能到!更不晓得什么木家。”
“树县在穴城南方,你只需一直往南走就行了!至于木家,你到了树县境内自然会知道,很好打听。你只管寻过去,其他不必多问。”
说着,夜尸子取出一片书简,随手扔给他:“这里面记载着一些地图,你带在身上随时可以查看,免得走错方向!”
边遥接过书简,没有吭声,意识浸入其中观阅起来。
夜尸子叹了一口气, 起身掏出葫芦饮了几口烈酒,袍袖一甩,悠悠说道:“这些灵果差不多够你用一段时间了,若是不够的话,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边遥收回意识,又将书简存入空间袋,抬眼发现地上多出了几堆不同种类的灵果。也不客气,念头一动,直接将灵果全部收入空间袋内。
“我要在树县待多久才能回来?”边遥抬头问道。
“怎么?舍不得你那小情人?”
夜尸子先是露出一阵怪笑,随即板起那张老脸,语重心长地说道:“想女人是没错,但千万不要因此耽误了修行!若要日子过的好,活得久,就要不停提升自己的境界!切不可辜负你那一身天赋资质!”
边遥沉默不语,很快又抬头看向夜尸子,面色沉重:“下次我们何时才能见面?你也会去树县吧?”
“我的去向暂时未明!行了,有些话老子就不多说了。你已不是以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混小子,自己当心点!”夜尸子抬手一挥,将隐藏结界解除。
一阵冷风吹过丘顶,将二人的衣摆轻轻吹起。
“顺着下面那条小道一直往西去,十几里外就会出现村庄,你先随便找个地方歇宿一晚,明日再赶路。此行去往树县,记得绕道走旱路,不要再碰以前走过的路线。”
夜尸子走到边遥跟前,抬手拍拍他的脑袋,笑道:“算老子又欠你一个人情,快走吧!”
边遥神色复杂地盯住夜尸子那张老丑脸,嘴角动了又动,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转身冲下山丘,一路往西飞奔远去。
夜尸子立在丘顶,静静目送少年远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茫茫冷夜里,这才收回目光。
他犹豫了片刻,扭身朝北方急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