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人，不，林风觉得或许已经不能把他称作是人了，他的四肢都被截断了，俨然人彘的样子，别说什么攻击性，恐怕连活动都难。

“你们中心是这么治疗的？”叶轻烟问。

老杨哈哈笑了起来，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个人，而是什么摆设：“有句老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切断感染义体，是治疗赛博精神病的必要手段。怎么？你们是在这里审，还是带他回去？”

“他的哪部分义体出了问题？”林风问。

老杨说道：“不是哪一部分的问题。当然这是医学范畴的问题，我简单和你说，这些人往往因为植入了过多义体导致脑神经过载，又或者义体模块患上网络病毒，亦或者原生身体对义体产生了排异，种种原因造成了人性损失，人格不稳定的病症。”

“你们眼前的这个病人，被我们抓回来之前，将自己老婆孩子的手掌都砍了，他是在准备将邻居的手掌也砍下来的时候，被众人制服，这才送到我们这里的。”老杨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没有前科，发病前也丝毫没有征兆，这是典型的赛博精神病表现。”

“手掌？”林风问。

老杨努努嘴：“你把手伸到他面前试试。”

林风听闻，走到了病人面前，试探性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病人果然发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挥动着断肢，像是在用虚空的手臂劈砍，要将林风的手掌砍下来。

他恶狠狠地喊：“救赎之道，就在其中，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林风收回了手，病人这才又逐渐稳定了下来。

这件事情应该不是巧合，林风心想，混龙是三天前将那一批义体手掌卖到地下市场去的，那么这个人安装义体手掌，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天内的事情。他没有前科，之前也没有发病的征兆，那么导致他发病的病根，恐怕和郭曲制造的这一只义体手掌脱不了关系。

“他的左右手都是义体？”林风忙问。

一旁的助手翻了翻资料：“只有右手。”

“编号是ZW？”林风又问。

“对。”

“这只义体现在在什么地方？”

“切下来的义体，按照流程都会销毁，以免流到外面去。”助手回答。

“马上找到这只义体，我想它就是关键。”林风看向老杨。

“这些东西，销毁是最好的，还找什么找？”老杨冷哼一声，“依我看，把无限之城所有义体都销毁了，就再也没赛博精神病了。”

“现在不是谈论这些观点的时候，我怀疑这手掌和郭曲的死有关。”林风正色说道,“我要立马找到这只义体。”

老杨摇摇头：“你没有进行过义体改造，我以为你也是原生主义者，看来知己难觅。集中销毁的时间还不到，带他们去找找。”

助手带着两人来到储存室，里面堆着许多大箱子，箱子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义体，这些义体风格各不相同：有些是仿真义体，几乎和原生肢体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分别；而有些则是简约金属风，极简的支撑架，金属面映出冷光；也有光污染风格的义体，五颜六色的灯不断闪烁，排出不同的图案。凡是种种，不一而足。

“今天切下来的义体都在这里了。”一名助手看了看资料，“你们要找的应该在那个箱子。”

几人翻找义体，将一只只各式各样的义体搬出来，叶轻烟拿起一只仿生手仔细看了看，发现不是要找的那只，说道：“我昨天看新闻说，奇点公司刚刚攻破了电子脑的科技，用不了多久，人们就可以把人脑都换成电子脑了。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会先制作一批仿生人进行观察，那些人从外表看，和真正的人类一模一样，没有区别。”

助手说道：“这话你最好别让杨主任听到，杨主任对义体改造者有种说不清的敌意，听到这消息，他肯定又要发怒，到时候受苦的是我们。”

“看得出来。”林风说，“他是原生主义者。”

助手叹口气：“就因为杨主任，我原本打算将一只眼睛换成电子义眼，现在也没这个打算了。其实这都什么年代了，只要义体正规，怎么可能得赛博精神病？他太守旧了。诶，就是这只吧？”

助手将一只手掌递给了林风，林风接过手掌去看，上面有以“ZW”开头的编号，正是郭曲制造的义体编号。

“是它了。”

“那就好，千万不要让这义体流到市场去。”助手说，“义体病毒的传播可是指数级的。”

“放心。”林风将手掌包好，想了想问道，“那个病人接下来会怎么样？既然已经切掉了义体，怎么还疯疯癫癫的？”

“切掉义体只是第一步。”助手耸肩回答，“他还需要进行长时间的治疗，如果赛博精神病这么容易治好，那我们也不用辛苦了。”

几人往回走，林风又问道：“这里有1区到5区，有什么区别？”

“按照精神病的严重程度划分。”助手回答，“1区的症状最轻，5区的症状最重。”

“能重到什么地步？”

“我也不知道，那里关着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人，我想你永远也不会想和他们打交道的。”

办完交接手续之后，林风叶轻烟准备离开，他看了看独立在远处的5区，那里甚至连一个窗户都没有，金属外墙散发出冷光，显得格外威严。

将手掌带回了治安总署，罪案科内，林风的同事正在研究之前带回来的那些义体手掌，小王见到林风说道：“技术科的人已经查过了，都是有正规编号的手掌。手掌内部也都扫描过了，没有什么异常。他们正在运行义体代码，看情况也没什么异常，或许这些手掌不是什么线索。”

“把这个也一块检测一下。”林风将义体手掌交了出去。

很快就有了结果，全部义体手掌都没有异常，正规编号，正规制作，工艺精湛，编码安全，没有漏洞，也不存在网络协议问题。

听到这个结果，叶轻烟啧了一声：“难道从一开始，你的猜想都是错的？郭曲的死，和这些手掌没有关系？”

林风没有回答，他在思考。郭曲死于肚子内部黑火药的爆炸，他制造的义体丢失，而安装了那只义体手掌的人，又罹患赛博精神病，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就在林风思索之际，科长室的门开了，老刘抱着他的仿真小狗走了出来：“诶，林探你回来了？先放放手里的工作，有一件十分急迫的任务，需要我们马上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