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小的时候喜欢挖土，因为土里有另一个世界。

叶轻烟也加入了进来，她一边挖掘一边问道：“什么情况？”

无限之城的天气湿热，废墟中的泥土徒手便可以挖开，泥土特有的气味蹿了出来，林风注意到，泥土中有一些小朋友。

“蠕虫。”林风从泥土中拽出一条红褐色的肉虫来，放在手中观察，“它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叶轻烟问道：“一条肉虫能告诉我们什么？”

林风将蠕虫放到一边，蠕虫再次钻进了土壤中。

“几百年前，环境质量急剧下降，大部分动物消失殆尽，勉强生存下来的，数量也极少。”在林风的忙碌下，已经挖出了一个小坑来，“无限之城几乎没什么植物，我们喝的水，呼吸的氧气，百分之八十都是人工合成的，能活下来的昆虫，多半也是吃肉的。”

“刚才那条蠕虫叫做波波虫，从它的体节上看，还是一条未成年虫，但它身管圆润，体形较大，证明它在这里不缺乏食物。”

林风观察着泥土内部蠕虫钻土留下的孔道，顺着痕迹挖掘：“你再看这四周这五个图案，想象它是一个圆，那么中心点就在这里，我怀疑三零那五个人曾经在这里试过一次召唤仪式。”

“他们把杀的那个人埋在了这里。”叶轻烟明白了。

“应该是这样。”林风说，“只不过时间过去了一年多，尸体血肉肯定没了，看看能不能找出白骨来。”

两人深挖了两米左右，可别说是尸体了，就是半根白骨也没有看到，倒是挖出了不少蠕虫来。

林风摆摆手，示意叶轻烟停下，他捻起了一小块泥土，放在鼻子处闻了闻，之后又放进了嘴里，尝了尝之后，他吐了几口唾沫，斩钉截铁说道：“有血腥味，没有机油味，可以判断，这里的确是埋尸地点，那个人应该是原生体，没有任何义体改造。”

叶轻烟也学着林风的样子，将一块泥土放到鼻子处闻了闻，她只闻到了一股泥土的味道，什么血腥味根本闻不出来。

“你就别学了。”林风说，“我特别小的时候，因为抢不过别的流浪汉，别说营养膏了，连老鼠肉都吃不到，后来我就学会了从泥土里中找食物，这种蠕虫吃起来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它们体内血液和机油混合起来的味道，我对这种味道特别敏感。”

“那你岂不是间接吃了尸体？”叶轻烟吃了一惊。

林风也不反驳：“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这样，不过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社会。下城区的多少孤儿，都是这样土里刨食活下来的，能从这样环境中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去垃圾场淘金，找老鼠吃，慢慢混上营养膏，活下来。我们和你这种上城区的孤儿，应该还是有所不同的，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生活？”

叶轻烟说道：“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里倒不用吃蠕虫，虽然营养膏没什么味道，但也不担心会饿肚子。不过那里没什么亲情可言，一半以上的孩子都是机械人在照顾，它们也会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数学计算等等，然后等到了年纪就赶出去，至于出去做什么没有人会管。”

“我在孤儿院是最能打的那一个。”叶轻烟嘴角挂起了微笑，“我记得那时候我十岁，有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总欺负我，当然也不只是欺负我一个。他仗着年纪大长得高，总从后面拽我的辫子，辱骂我，甚至动手打我。我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们当时的管带，你猜她怎么说？”

林风看向叶轻烟的短发：“听你的语气，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叶轻烟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他欺负我不欺负别人，她说如果我有本事，让我也去欺负别人。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其实是一个很遵守规矩制度的人，这不仅仅因为我后来是从机动训练营毕业的，也是我的性格使然。”

“能看出来。”林风点头。

“管带说完，我就找到了那个欺负我的男孩。那天他的手指断了三根，被我从院内追到了院外。后来是几个管带命令机械人拉开了我们。”叶轻烟看向远处，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这件事儿连累了我的管带，她对我恨之入骨。”

“因为有人来调查事情真相的时候，我对他说，是管带告诉我，只要有本事，就可以去欺负别人，那个时候我还听不懂什么是反话，我以为管带说的是真的。她被处罚了不少钱，所以她后来不给我吃东西，把我的辫子剪掉，警告所有人不能和我一起玩，说我是个疯子。”

“一年后我就跑了出来，也没有人会在意我，没有人出来找我，我就这样在外面混了两年，后来机缘巧合进入了机动训练营，系统学习格斗，学习怎么制服歹徒，毕业后自然而然去了治安总署行动组。”叶轻烟说，“闲下来的时候，我还经常能想起被孤立的那一年，感觉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林风不能理解被孤立是什么感觉，因为他自出生到孩童这个阶段，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朋友。后来他来到上城区读书，因为是从下城区来的，每天穿得破破烂烂，根本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

直到进入治安总

署，才交到了他的第一个朋友——王良。

林风说：“行动组会规定发型吗？”

叶轻烟摇头说道：“行动组只规定了一件事儿，那就是上面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至于其他的没人会管。不过这些天调到罪案科轻松多了，不用面对那些掠夺者和反叛者，尤其是那些反叛者，你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进行了义体武器改造的，比如将仿生手改装成机枪，将仿生腿改装成挂件，甚至将整个身体改装成爆炸性武器……”

林风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过十几年前议会举全城之力进行了一次清剿后，基本上不见什么大规模的反叛者了，行动组主要面对的还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掠夺者。

“我想象不出你留辫子的样子。”林风说，“不知道会不会更好看一些。”

“你想看吗？”叶轻烟反问。

就在这个时候，林风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闫俊德打来的。

“林风，马上看我给你发的信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