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闫俊德已经坐在了驾驶位，他说道：“上车，目的地已确定。”

在叶轻烟的搀扶下，林风上了车，他说：“你不是不会开这种老式手动挡油车？现在又会了？”

闫俊德已经发动了汽车，如同老师傅一般踩离合挂档，拉手刹松离合踩油门，汽车平稳起步，甚至连一点抖动都没有。

闫俊德回答道：“你对仿生人有偏见，认为我们不像人类一样聪明。但我们的芯片连接着整个无限之城的网络，任何知识都储存在我们的脑海中，随时供我们攫取。你刚才问我的时候，我的确还没有开过这种车，但几秒钟之后，我已经找到了所有有关这辆车的知识。”

汽车驶入下坡路，通往下城区。

闫俊德继续说道：“我不光找到了所有有关这辆车的知识，还在脑海中模拟了三十万公里的驾驶里程。换句话说，我可能比你开的公里数还要多，用几百年前人们的话说，我已经是一位老司机了。”

林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这样的仿生人来说，人类需要时间，精力，甚至无数心血才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一瞬间就能完成，林风也搞不明白，这算不算某种程度上的不公平。

“我能问问，你们能切实体会到自己是人吗？还是说，你们只是听从某个程序命令的机器？”林风忍不住问。

“抱歉，这个问题无法回答。”闫俊德说，“我脑海中有很多关于哲学的知识，但现在的我并不能理解，我们需要不断进行深度学习，我们只是第一批，严格意义来说，是第一批试用品而已，但我们学到的知识和经验，会帮助更多的仿生人，或许他们从出生就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林风心想，或许是奇点公司的高管为了尽快破案，为了让仿生人和他联手合作，因此提高了他的权限，他觉得今天闫俊德的话都多了起来，几乎是有问必答，倒是少了几分刚见面时的傲慢。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说话的叶轻烟说道，“既然你是一名老司机了，为什么不开得快一点？你听说过乌龟吗？”

“知道。”闫俊德说，“乌龟，是龟鳖目地龟科拟水龟属爬行动物。人们常用乌龟比喻一个人行动速度缓慢，你是说我开车太慢。不过我是严格按照限制速度上限行驶，这已经是最快速度。”

“你听过一个歇后语吗？”林风挑眉说道，“死王八的屁股。”

闫俊德摇头。

林风说道：“烂龟腚（规定）。在下城区，无限之城的那些规矩甚至法规都用不着，这车最快能跑160公里每小时……”

叶轻烟补充道：“不，是200。”

“对，200。”林风忙说，“你就按照200走，这80的速度得多长时间才能到。”

“我的权限不允许我这样做。”闫俊德依旧压着速度。

林风说道：“我是一级探员，你是二级探员，从职位上讲，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

闫俊德说道：“没错。”

“那就开200。”林风说，“我允许了。”

闫俊德这才深踩油门，挂上六档，汽车以2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驶。

下城区的街道得有一百年没有修缮了，除了靠近上城区的水泥路比较平整外，越往下城区开，道路越坑洼。但闫俊德驾车依旧很稳，林风注意到他能提前规划出最佳的行车路线，如走钢丝般丝毫不差，做到最快又最稳定的架势。

不过随着深入下城区，路面越来越难走，一堆电子垃圾铺满了道路。

两名仿生人趴在车玻璃上看着外面。

“别看你们的模样都是成年人，可从制造出来估计也没多久，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吧？”林风说，“想不到在无限之城这么个充满高科技的地方，还有这些偏远，蛮荒的地方吧？你们看周围的那些平房，那些商店，还都是百年前的模样，基本没怎么变过。”

“不。”王超说道，“这是我的家乡。”

“家乡？”林风问，“你一个电子人还有家乡？”

闫俊德回答：“我们出生的时候，程序里都运行着一个既定身份。王超是下城区一名矿工的孩子，他努力来到了治安总署，成为了一名探员，这让他觉得很骄傲，他的设定中有很强的归属感。人从什么地方来，人的来源是哪里，是组成一个人的重要部分，如果没有这部分，我们就是那些机械人。”

说实话，林风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些仿生人，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仿生人绝不是那些冰冷的机械人，它们之间存在天壤之别，可林风也不能将这些仿生人和真正的人类画上等号，两者之间总有一种疏离感。

他眨眨眼睛：“既然如此，你们之间有感情吗？比如，你们会谈恋爱吗？我知道你们还理解不了那种人与人之间复杂的羁绊情感，但基本的情感存在吧？”

“我们不是专门的伴侣仿生人，我们存在的职能不同。”闫俊德说，“但我可以学，你想和我谈恋爱吗？”

林风赶紧摆手：“不，我十万个

不愿意。”

“你是异性恋。”闫俊德说。

“这和取向没有关系……”林风忙说，“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

汽车开到一条小巷处，巷口狭窄汽车无法进入，闫俊德将车停好，几人下了车。

这个位置已经远离中心区域，来到了中心区边缘，再往外走，就是几百年前留下的一大片废墟了，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烟了。

“这种地方？”林风说，“除了那些找地下市场进行交易的，就是下城区的人也少来这些地方，尸体是在这儿发现的？”

闫俊德指着不远处的联排平房：“死者身体里植入了定位装置，是死者父亲在他小时候植入的，目的是防止走失。不久前，他父亲发现定位在这里后，立马安排了人来寻找，结果只找到了尸体。”

王超走到了林风身前，半蹲着身子：“林探长，上来。”

林风看向闫俊德。

闫俊德说：“王超告诉我，他知道你的伤还没好，至少要休息一个星期，走路对你的断骨愈合不利，他背你过去。”

“还有这种待遇？”林风也不墨迹，他知道这些仿生人有用不完的精力，攀在了王超的背上。

闫俊德带众人走进了一处平房，他指着平房角落：“尸体就在这个地方，高睿，你去。”

高睿走到平房角落，他的一只眼睛忽然耷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