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名年轻男人，他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成套的制服，头发似喷了发胶，造型时尚，只是他满脸的疙瘩和凸出来的大肚子，让他与“帅气”这两个字彻底无缘。

“这么隆重？是有什么好事儿？”林风微笑着说道。

“你们是？”年轻人抓着门把手，随时可以将门关闭。

林风一手抵住屋门，一手握住门把手：“治安总署的，有事儿和你谈谈，你不必紧张，我们两个能进去坐坐吗？”

“如果我拒绝，你们就不会进来吗？”年轻人打开了门，“例行检查吗？我叫周全，这是我的信息卡。”

周全很镇定，没有异常，林风心想，他这是把自己和叶轻烟当做巡查了，他也没有直接点明自己的身份，接过信息卡假装看了看。关于周全的信息，在来之前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正准备吃夜宵吗？”林风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摆满了菜肴，盘子旁还有一支玫瑰花，这是真玫瑰花，不是化纤假花。

“真玫瑰花不便宜，怎么也要一万多吧？”林风随意走动，“抵我四个月的工资了。这些食材看起来也不便宜，真是下了血本，不是合成肉吧？也不像是老鼠肉，难道是猪肉吗？你一个人能吃这么多吗？”

林风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餐位上嗅了嗅：“都是你做的吗？厨艺不错。”

这种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的举动在任何地方都是极为冒犯的，周全坐在了林风对面：“你不是巡查，你想做什么？如果你不离开，我马上就叫真巡查过来。”

林风说：“我的确不是巡查，但我确实是治安总署的，你认识陈美瑶吗？”

林风观察着周全，听到陈美瑶的名字时，周全明显一愣，他拿起了铁筷子，夹起盘子里的肉吃了一口：“认识，我上大学时期的女朋友，虽然我不明白你们要做什么，但我想你们轻易不会离开，一起吃点吗？”

林风摆了摆手：“这么贵的晚饭我可吃不起，你看直播了吗？依朵案的凶手被抓了。”

“没看。”周全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我工作比较忙，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风耸耸肩：“陈美瑶被裁员之后失去了经济来源，为了不让住房署收走她的房子，她接受了依朵的协议，为依朵代生一个孩子。但在她怀孕了六个月之后，依朵又要她将孩子打掉。陈美瑶无法接受，或许是她体内进行了义体改造的缘故，激发她患上了赛博精神病，最后死在了她父亲陈泽怀里。”

周全将一块肉吞进肚子里：“唉，没想到她落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陈泽觉得是他们害死了陈美瑶，于是走上了复仇的道路，陈泽利用可食用炸弹杀死了他们，然后被我们抓获了。”

“原来是这样。”周全顿了顿，又吃了起来，不时已经吃完一大盘子肉。

林风心想，难怪他看起来有二百来斤，他吃的每一口肉都没有辜负他。

“你不想知道理由吗？”林风问。

“什么理由？”周全反问。

“依朵让她打掉孩子的理由。”林风说。

周全只是夹肉吃：“你想说可以说。”

林风心想，这个周全还真是冷静，到目前为止，他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可越是这样，反而越不对劲。哪怕他们曾经没有谈过恋爱，哪怕只是作为同学的身份听到陈美瑶的死讯，也绝不会表现得这么冷漠，只自顾自地吃饭，这反而是一种掩饰。

“依朵认为陈美瑶的身体里流着下城区的血。”林风盯着周全，认真观察他的反应，“很荒唐的理由吧？依朵本身就是下城区出身，或者说，往上倒五代人，每个人身体里都流着下城区的血。他们就因为这个理由，要陈美瑶打掉孩子，就这么荒唐的理由，我听了之后都难以忍受……”

周全停下了筷子，他看了看林风，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而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自顾自吃了起来。

“你觉得他们该死吗？”林风看着周全的眼睛。

周全这才说道：“要这么说，那他们仨是该死。”

林风靠在椅子上，他看了看时间，距离0点还有些距离。

“你也觉得他们该死是吧？”林风说，“我不太懂你这个行业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制作个定时电子起爆器，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吧？”

周全头也不抬：“定时电子起爆器，要制作这东西并不难，只需要一个能接收信息的电子元件，以内部振荡器，用固定频率与周期持续传输信号，就能实现定时。”

“那制作一个胶囊大小的定时炸弹，也不是难事了。”林风说。

“也不难。定时结束后，激发底火，就会引爆炸药。”周全说，“你随便找一个我这个专业的人，我想都至少有五种办法，能满足你的要求。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怀疑是我制作了这样的炸弹、”

“陈泽没这个文化水平能制造出这样的炸弹。”林风说，“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就像知道如何使用冰箱和

知道如何制造冰箱，这是两回事儿。”

周全将吃干净的盘子叠起来，又将新的一盘拿到面前：“所以你就找到了我是吗？就因为我曾经和陈美瑶谈过恋爱？所以你认为是我制作了炸弹，帮助了陈泽惩罚伤害过陈美瑶的人？”

“不是这样吗？”林风说，“你不是都告诉我了吗？”

周全叹口气：“我们已经有段时间不联系了，大学的恋爱只在大学。出了学校，社会会教会我们怎么做人，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甩了我。”

“但你还爱着她不是吗？”林风环顾四周，“这个房子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比起陈美瑶买的地方，稍微逊色了一些。鞋柜上的拖鞋有很久都没拿下来了吧？你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恕我直言，以你这样的容貌和经济条件，恐怕没有上城区的女孩愿意和你谈恋爱。”

“但你还有一丁点可笑的尊严，你更不愿意纡尊降贵去找一个下城区的女孩，像陈美瑶这样从下城区爬到上城区的女孩，和你应该是绝配。你痛恨那些人，你痛恨他们改变了陈美瑶，所以陈泽找到你的时候，你毫不犹豫答应了。”

林风渴望从周全的表情中分析出一些内容，可周全无动于衷，他擦了擦嘴：“如果你有证据，就把我抓回总署审问，如果你没有证据，那我要说一声抱歉。我不是那些下城区的人可以任你们摆布，请你们离开。”

林风看了看时间，越来越接近0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