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上钉满了各式各样的芯片,这些芯片组成了一个类似于八卦的图案,整体看起来惨绿惨绿的,似乎是被什么酸性物质泼过,搞得极其斑驳,像是生生在门上钉死了一个机械人似的,看起来怪瘆人的。而门框也被石头糊死,院门无法打开了。
林风走上前去,使劲推门,这才将门推开一条缝隙,他透过缝隙往里面看,就见院落四周挖开了一条连通的凹槽,好似几千年前城市外的护城河,不过这凹槽里面装的可不是水,而是填满了碎玻璃。
“这是在搞什么?”叶轻烟凑了上来,趴在林风身上往里看,“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又有些说不出的瘆人。”
林风往周围看了看,家家户户都关着门,他说道:“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叶轻烟摇了摇头:“暂时不信,什么时候让我碰上了,我就信。”
“你不信,恐怕周围的人信。”林风说道,“门框是从外面糊上的,里面挖开凹槽,绕着圈铺了一层玻璃,这都是有某种意义的。你知道制造芯片的材料是什么吗?”
“硅,石墨烯,差不多就是这两种吧。”叶轻烟回答。
“硅基芯片是单晶硅,玻璃是多晶硅,将玻璃提炼成单晶硅,单晶硅就可以用来制造芯片。这样就出现了一条逻辑链,他们说玻璃是芯片的爷爷,用爷爷震住孙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林风说,“这样,当有义体改造者或者赛博精神病人死亡之后,他的鬼魂就不会作恶,他们用这个办法,说是能困住那些鬼魂,抑或是能防止赛博精神病的传染。”
“传染?”叶轻烟说,“那不是只有改造过义体的人才会得赛博精神病?原生人怎么可能会得?周围的居民恐怕安不起义体吧?”
林风站在巷子中:“他们不管这些,又或者……”
“你是说,陈泽或者陈美瑶死了?”叶轻烟吃了一惊。
“还不清楚。”林风说,“你我回去的时候都换上了总署的制服,这身制服让他们对我们有天然的抵触,得想个办法,让陈泽的邻居们开口。”
“他们看见我们就像是看见了瘟神似的,门都关了。”叶轻烟叹口气,“要不用这个?”
叶轻烟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你这技术还是不要轻易展示。”林风连忙摇头,“我有办法,等着看好了。”
林风忽然尖叫了起来,嘴里不断发出呓语,吓了叶轻烟一跳。
“你疯了?”
林风不理会叶轻烟的话,自顾自地转圈,时而高声尖叫,时而又喊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电子菩萨,渡我安康……来,仿生鬼啊,来,电子菩萨……躯壳已然残破,灵魂升往网络啊……”
林风时而尖叫,时而大笑,时而高歌,时而低语,活脱脱一个赛博精神病的模样,这让一旁的叶轻烟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周围的住户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那些胆小的,早就躲进化纤被里捂住耳朵,也有些胆大的,或将院门打开个缝隙,悄没声儿地往外看,或爬上墙头,探头探脑地观察。
林风表演得更加卖力,见人数差不多足够了,猛地盘坐在地,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对一旁的叶轻烟说道:“这东西不好对付,不知来历便不知深浅,好在有前人做法,阻挡了一些。不过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三五天内必冲破牢笼。正是菩萨不度无缘人,快走。”
叶轻烟还没有反应过来,林风拉着叶轻烟就往外走。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牛奶巷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女声喊道:“你们二位可是赛博驱魔人?”
林风心中一喜,扭过头来,面露难色:“不敢不敢,不敢这么说,我们两只不过是总署请来的编外人员,这位施主既然开言,你我也算是有缘人,我奉劝你一句,早日搬离,话已至此,告辞。”
林风继续往外走,那声音说道:“大师留步,留步!快,拦住大师。”
几名汉子这才从墙头跃下,几乎是架着林风回到了牛奶巷。
他表面略带愠色,可内心窃喜:“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一个年纪稍长的老太太打开院门走了过来,她声音沙哑:“大师,方才我看你在门前做法,可是出马法?我听我太奶奶讲过,她说一千年前就存在这种职业,他们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林风哪里懂这个,说道:“我只是收到信息,看这里鬼气冲天,本打算做法解决,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对号入座,难以解决啊。我只隐约观出,莫不是个女人,年轻女人?”
老太太闻言,连忙示意两个小伙将林风迎到院子里去,又是倒水,又是看座,周围的邻居也都围进了院子里。
“大师看得准。”老太太说道,“老太我今年一百三十二了,按说什么都见过,可这事情透着邪气,年轻小伙儿说是什么赛博精神病,会传染,她爹就是被传染了……我们找人封了她们家的门,可谁也不敢靠近,生怕是中邪了,要不就是闹鬼了,要不就是那个……”
“赛博精神病
。”有人补充道。
“一回事儿。”林风说,“这件事情你们得仔细说说,毕竟我不是电子菩萨,做不到全知全能。”
老太太这才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陈美瑶从小就是个要强的孩子,在这个下城区居民仅百分之五十的识字率下,陈美瑶理所应当的没有上学的条件,但她天天都会步行七个小时的时间,沿着街道来到上城区,通过上城区街道里的智能广告机器人,从一个字一个字开始学习。
饿了渴了,她就在上城区的垃圾堆里翻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没有一天间断,就这样过了十几年。
每一名邻居都看到过她去求学的背影。
那一天,老太太将所有人都集合到了一起,陈美瑶从上城区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所有的邻居都站在院子里,他们像一座座丰碑般矗立,纷纷注视着陈美瑶。
陈美瑶站在院子里不敢说话,因为她看到自己的父亲早已泪流满面。
陈泽从来没有凶过自己的女儿,可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对陈美瑶说道:“跪下。”
陈美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很害怕。
“我让你跪下。”陈泽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再一次喊道,“跪下,我让你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