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沈若溪靠在林风的怀里，她口鼻处已经都是鲜血，“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搞成这样，我只是希望，我只是希望人人都能平等，我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吃饱肚子，所有人都有学上，我搞砸了一切，我越是想做些什么，就越是搞砸一切，从小就是这样，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不要说这些。”林风红着眼眶，“这不是你的错。”

沈若溪笑了起来，嘴里满是鲜血：“我是个坏人，我欺骗了你，我知道一定会死很多人，我骗你说不会死人……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什么都不做……你能抱紧我吗，我冷，我……”

蒋来的两颗子弹打穿了沈若溪的肺叶，在这个崩坏的末日，没有任何地方有条件治疗这样的伤，沈若溪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我承认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只想利用你……”

林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可我从来没想过害你。”沈若溪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像……我想吃下城区的糖葫芦了。”

沈若溪死在了林风的怀里。

林风从来没有见过溪流，但他知道溪流有一种绵长的力量。

一些成年人也觉得脚步虚浮，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将他们拉起来，与此同时，他们觉得呼吸开始困难。

有人冲了进来，林风回头看去，是叶轻烟和老A。

“林风。”叶轻烟忍住了马上要奔涌而出的泪水，“你，你没死。”

林风点了点头：“一切都是设好的局。”

老A说道：“可我们马上都要死了，那是，粒子对撞机？”

林风说道：“蒋来钻进了光圈中，我将粒子对撞机抢了下来，但是被他逃走了，我们都要死了？”

“没错。”老A说，“以我们城市的科技，无法制造抓住粒子的正向集束器，可如果抓不住它，就让它以极大的能量逃逸，这也是一种办法。我在奇点总部里，找到了一个巨大的粒子加速器，它约束着一个人造的黑洞！”

“人造黑洞？”

“没错，以人类的科技无法将物质压缩到那个地步，但如果将时间跨度延长就不一定了，四百年，那个机器至少默默运转了四百年，而一旦这个机器失效，发射器会将粒子发射出去，紧接着将会坍缩形成黑洞，蒋来等待了四百年时间，就为了这一下。”老A叹口气，“他利用坍缩的能量，将粒子吸了进去，撕开了这个口子。”

老A看着漆黑的窗外：“太阳光已经被它吸走了，不论它最终会运动到哪里，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的家园即将毁灭。”

这就是湮灭。

林风叹口气，将沈若溪的尸体抱在沙发上：“沈若溪算了那么多，但算不到蒋来到底要做什么。”

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蒋来的，一张是郭曲的。

“刘琦利用AI模拟，预测出了郭曲未来的长相，和蒋来一模一样，我只是想要调查出真相。”林风说，“沈若溪为了救我，也为了救下城区的那些人，将我的数据发给了闫俊德，闫俊德模仿成我的样子，利用审判大会，点燃了人们的愤怒，她原本计划尘埃落定后，由我出门引导大家走上正轨。”

“她想将我塑造成一个英雄，而所有的骂名由她背负。”林风看着沈若溪的尸体，“她赚来的大部分的钱，都用来建设下城区的医院、学校、以及孤儿院了，但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是我调查出来的结果，因此我相信她，相信她这样的人不会为了权力而迷失。”

林风拿起了那个粒子对撞机。

叶轻烟已经泪流满面，她握着沈若溪的手，“对不起，我错怪了你。”

老A说道：“她早就想到过这一天了，不过在她的设想中，她会因为杀害林风被愤怒的居民处死，紧接着真正的林风出现，展现出他的勇气和智慧，成为众人的领袖，带他们重建新的城市。”

“她没有和我说这一点。”林风说。

“她说新生总要伴随着死亡。”老A摇摇头，“只不过无所谓了，我们没有斗过蒋来。沈若溪太年轻了，她筹备计划的时间不过十年，而蒋来，为了这一刻等了足足四百年，从他建设无限之城的那一刻，他就在等待这一天了。”

“按照超对称理论，我们这边的毁灭，就是另一边的新生，我们这个无限之城越乱，另一个时空的镜像之城就越稳定，周而复始螺旋上升。”

一些瘦弱的成年人，已经在引力的作用下飞了起来。

林风看着粒子对撞机，眼下他们所有的谋划，似乎都为别人做了嫁衣。

“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老A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不用担心死去后没人作陪了。”

林风看着粒子对撞机发呆：“那看来我在被关进死亡之塔的时候，周围的两个人也都是蒋来安排的，他故意让我逃走，故意让沈若溪以抓我的名义布置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那个镜之城，和我们的城市有什么区别，知道吗？”

“或许一切都是镜像的。”老A说，“没有人知道，时间实验室的组长穷尽一生，就为了看一眼，可没有机会，或许没有什么不同，或许那个

城市，正是新生的时候，或许他们的时间是倒着流逝的……”

林风又问，“那么在对称的宇宙内，也有另一个你我，叶轻烟，沈若溪他们吗？”

“有。”老A回答，“这是一定的，但经历可能完全不同，闫俊德有一句话说得好，人类的行为是随机的，完全不可预测的。”

“如果一切注定要湮灭，我们去找闫俊德吧。”林风说，“带上沈若溪的尸体，要死死在一块。”

老A笑了笑：“我从竖井里爬出来的时候，遇到了闫俊德，我还以为那个是你，不过他脑袋上有个枪眼，我真搞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让歪嘴把他的芯片安装在屁股上，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脑袋中枪一点事情都没有，只不过现在……”

林风也明白，电磁脉冲武器或许已经彻底摧毁了闫俊德的芯片。

这里离着奇点总公司不远。

由于重力减弱，几人步伐轻盈。

一些人安静地坐在地上，等待着死神降临，一些人已经彻底癫狂，到处乱砍乱杀。

“跟我来吧，我知道他在哪里。”老A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