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署长。”
“刘署长。”
刘琦特意在总署的大院内绕了两圈,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尊称他一声刘署长,将人情世故拿捏得稳稳的。刘琦年轻的时候就学过这个技巧,如果这个人是副科长,或者副主任,那么称呼的时候,就要加上对方的姓,例如张科长,刘主任等等。
可如果这人是正的,则只需要直接称呼职位,例如科长就是科长,主任就是主任,因为一个部门只有一个正职,是独一无二的。
他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一半像林风,一半像王良,他既拼命其实又胆小,可不论是性格的哪一面,无非都是想过得舒服一些,过得好一些罢了。有了林风这个得力干将,他坐稳了科长这个位置,接连破了两个大案,他终于爬到了副署长的位置。
他也明白,以现在上城区人的寿命,他能到这个职位已经是顶头了,也已经很满足了。
“安排辆车,我去孤儿院转转。”刘署长只需要一个命令,剩下的事儿都不用他操心。
他和妻子没有孩子,但也有孩子,有钱了之后,刘琦资助了一些孤儿院的孩子们。
但飞行器只是在孤儿院的上空中盘旋了几圈,刘琦透过玻璃对司机说:“我看到我资助的那几个孩子了,你看他们在玩捉迷藏呢,真好啊。”
司机准备降落,刘琦说道:“停在外面,你下去,我忽然想了起来,我有件事情要做。”
“署长那里打了招呼。”司机有些为难,“我悄悄跟您说啊,他说不论您去哪儿,都必须有人跟着。”
刘琦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我绝对是为了你好,下去吧。”
将司机劝下了车,刘琦驾驶飞行器,往死亡之塔飞去,作为治安总署的副署长,无限之城发生什么事情,他自然是有渠道知道的,他知道王良被抓到了死亡之塔去,他也知道,张望一定收到了风。
他同时知道,王良一定没有将自己供出来,如果王良将自己供出来了,恐怕他现在就无法这样轻松地离开总署了。
他心想肯定是死亡之塔的人提前监视了王良,自己小心翼翼了一辈子,怎么却没想到这一点,他知道死亡之塔的手段,因此他不能袖手旁观。
总署的飞行器在自动化武器里是绝对的白名单,一些武装队做好了警戒,刘琦通过通讯确认了身份,将飞行器停在车位中。
审讯室内的吴主任得到了消息,他看了看眼前已经奄奄一息的王良。
吴主任没想到王良还真是个硬骨头,即便他将管乐也带到了审讯室内,即便他将两个人身上能挖出来的骨头都挖了出来,即便他让人用药剂时刻保持王良的头脑的清醒,王良还是没有将刘琦供出来。
吴主任拍了拍王良的脑袋,此时在他面前的,不像是两个人,而像是两个化纤袋,他们软绵绵的,大量的骨头被挖出来,好似耷拉着的破布,又像是古代的软体动物。
“王良,你不想把他供出来,但是他听到消息可是来了,我想他一定是来灭口的,这样你就永远不可能供出他来了,你看看,都是因为你不说,你老婆成什么样子了?人活着才有希望,现在的科技发达,换一身义体,咱没了骨头,照样打篮球踢足球。”
只是一口鲜血吐在了吴主任的脸上。
吴主任笑嘻嘻地将血液擦干净,走了出去。
他一路来到院落,迎接刘琦:“这不是刘署长吗?今天怎么这个打扮?什么风儿把您老吹到这里来了?”
“你知道。”刘琦不用正眼看吴主任,“听说你肚子中了一枪,这么快就好了?气色不错啊,看来孙院长枪法次了一点,要是我开枪,就绝对不会避开要害。”
吴主任知道刘琦是在揶揄自己,倒也不生气:“刘署长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你做了什么事儿你清楚,王良已经准备招供了。”
刘琦往地上吐一口吐沫:“那我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带我去看看吧。”
吴主任耸耸肩,他看了看身后的武装队,示意他们跟上,一行人一路来到死亡之塔审讯室。
刘琦隔着玻璃看着审讯室里的两人,这一男一女已经不能算得上人了。
见到刘琦,一滴泪都没落的王良像是孩子看到了父亲,忍不住落泪,泪水流入伤口,像是一把盐撒了上去。
刘琦的眼眶中也泛着泪花,他说:“我能进去吗?”
“当然不行。”吴主任说,“上一次审讯歪嘴的时候,某些人便玩忽职守,这一次,你只能在这里看着了。”
他敲了敲玻璃:“王良啊,你的领导来看你了,关于你放跑林风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治愈中心是独立机构,任何人也没法把你捞出去,就算是议员来了,也没这个权利。但有些事情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到底是谁让你去见的林风,你的老领导就在这里,当着他的面,你实话实说。”
王良只是在哭,他受尽了委屈。
刘琦隔着防弹玻璃,看着不成人形的王良,喃喃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王良摇着头,只是摇头。
刘琦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吴主任
说道:“吴主任,听说你是研究中心的主任,按照平行的级别换算,你比我稍小一级,你也比我年轻一些,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允许。”
“什么?”吴主任问。
“是不是只有你有权限,能进入这里?”刘琦说,“我看好像是生物性扫描,虹膜还是指纹?”
“双保险。”吴主任说,“刘署长放心,他绝对跑不出去,而且啊,治愈中心一向能收拾那些嘴硬骨头硬的人,就算他嘴上不说,我们也有办法,直接从他脑子里得到答案。”
刘琦点了点头:“哦,是这样。”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我年轻的时候,是从一线爬上来的,你知道那个时候反叛者猖獗,那天天都在玩命,我断了一条腿,要不是命大遇到了一个好心人,我恐怕早就死了,那个时候我就想,凭什么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却连糊口都难,而那些人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却荣华富贵。”
“你要干什么?”吴主任说道,“诉苦?”
刘琦将自己的义体腿露了出来,拍了拍:“这是我的新生,自然是我的死亡。”
顿时枪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