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连连摆手：“都看我做什么？人可不是我杀的。小糖呢，是小糖先发现的尸体。”

小女孩小糖钻了出来：“是我发现的，可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说不定是那些掠夺者。”

“不是掠夺者。”有人说道，“要是掠夺者，他身上的义体早就被夺走了。”

“管他是怎么死的，这些义体可值钱，虽然分到每一个人手里没有多少，可至少能吃一顿大餐，或者一个星期不用为填饱肚子发愁了。”

“说得轻巧，谁动手？万一被总署发现，怎么办？”

“发现？下城区的人在他们眼里还算人？之前东关区那条大路附近发现两具尸体，哪怕人来人往的，都一个星期才被清理走，谁管他是怎么死的？生来就没名没姓，死了还指望有人做主？”

“还是不一样，你看他肚子破了这么大一个洞，一看就是被别人弄死的。”

“毕竟他是华仔，说不定认识几个上城区的朋友。”

老周站了出来：“都别吵，我有个办法。”

那天，华仔的邻居们排成了长队，他们每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把锐器，一人一刀，谁都没有落下，每一个人，甚至连小糖这样的孩子都有参与。最终，华仔身上的义体都被弄了下来。他们不是专业的，因此把伤口弄得乱七八糟。

看着这具残缺的尸体，老周站出来做了最后陈词：“华仔，我不知道你的全名叫什么，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姓。你看不起我们，我们也看不起你。作为这个贫民窟里唯一的有钱人，在你短短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为你的邻居做过任何一件小事儿。”

“也不是没有做过。”一个人说，“乡亲父老的妻子和女儿如果寂寞，他一定会去安慰帮忙。如果哪位不能生孩子，他也一定义不容辞，帮他生一个。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得，他的去世，是整个无限之城的损失。他为提高无限之城的生育率，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稀稀拉拉的掌声伴随着笑声响了起来。

“好。”老周说道，“让我们为他默哀。”

默哀结束后，邻居们给他找了一块坟墓——电子垃圾堆。

他的尸体就这样放了三天，直到被林风发现。

课本上曾经讲过，当一种名叫鲸鱼的生物死去后，它的身体会慢慢沉入大海，在这个缓慢沉降的过程中，各种鱼类，虫类，甚至藻类，都能从鲸鱼的身上汲取养分，从而形成一片生态系统，这个过程叫做鲸落。

林风心想，这个叫做华仔的，似乎成了这样一只鲸鱼。

他相信老虎的话，华仔的邻居们绝对没办法找到郭曲这样的义体师，哪怕他们有办法潜入到郭曲或者依朵的家中，以他们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文化水平来说，让他们制作并控制黑火药的爆炸，无异于天方夜谭。

“你们就这么不待见华仔？”林风再一次给老虎续上了水。

老虎放松了许多：“其实也不能说所有人都不待见吧，其实很多女人都喜欢他。那些女人说他长得帅，我就看不出来他哪里帅了。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女朋友换了又换，他虽然很少带女人回家，但偶尔还是会带回来过夜，更过分的是，算了，不说了……”

“还是说吧。”林风看向老虎。

不知道是惧怕林风，还是打开了话匣子，他应了一声：“那些跟了他的女人，经常被他无情地抛弃不说，还常常人财两空，被骗走了全部家当。也有女人不知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他的住处，都被他三拳两脚打跑，这都是常事。”

老虎显得义愤填膺：“我还听说，有几个女人被抛弃后接受不了自尽了，当然了，这都是没边儿的事儿，都是听说，真的假的我不清楚。不过他们传得有模有样的，对了，就一个月前吧，还有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来找过他，好像也被撵走了。”

“怀孕的女人？”林风眼前一亮，“这件事情是真的假的？是你亲眼看到了，还是听说？”

“是听老周说的。”老虎说道，“他说是他亲眼看见的。”

“好，你接着说。”

“老周跟我说，那个女孩打扮得挺漂亮的，挺有气质的，走起路来一只手摸着肚子，一只手捏着鼻子，一看就是不怎么来这种地方，更像是上城区的那种白领，蛮不情愿地来到了下城区。他虽然不知道华仔和那个女孩说了些什么，他们在华仔家里呆了几个小时，后来爆发了争吵。”

“那个女孩挺狂躁的，出来的时候面目狰狞，就像是有赛博精神病似的。”老虎摇摇头，“反正被华仔祸害的女人不少。”

怀孕女人，婴儿衣服，这恐怕不是巧合。

“跟我来。”林风一指老虎，“我现在的时间比较紧，麻烦你让老周开口，我就不大费周折了。”

老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带他来到老周的审讯室，老虎同老周耳语了一番，老周面露难色，可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林风说道：“分尸的事情别人会问你，以进行交叉对比。别想着说谎，我的手段老虎知道。况且抓了这么

多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到时候谁说了谎，别怪我不客气。”

老虎用胳膊肘捅了捅老周，老周连忙保证不会说谎。

“很好。”林风坐了下来，“我只问你一件事情，那个怀孕的女人，是你亲眼所见？”

“什么怀孕的女人？”老周有些疑惑。

老虎连忙提示道：“就是那次你我喝酒，你跟我说的，那个大肚子婆娘，你还说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女人，啥也值了。”

“对。”老周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我见过，那个时候是这样……”

老周所说和老虎所说基本没什么出入，林风对一旁的机械人说道：“按照老周所描述的，画一幅那名孕妇的画像。”

机械人很快便处理好了图像，在它肚子上的屏幕中显示了出来。

“这个样子？”林风指着画像。

“差不多，就是皮肤再白一点，那个，那个屁股再大一点……对，左脸有一颗黑痣，不是那种毛痣，小巧玲珑的……”

老周一边描述着，屏幕里的画像也跟着变化。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肚子再大一点。”老周说道，“就是这个样子了。”

林风对机械人说道：“马上把这个画像发给罪案科科长刘琦并留言，你就说林风让他马上对此画像上的人进行调查，一定要找到她。”

机械人用电子音说道：“正在处理中。”

老周看了看老虎：“这，这上城区的东西是先进……”

“你们在这里等着，会有人告诉你们接下来做什么。”

林风出门，碰上了回来的小王，小王说道：“林探，你要的东西拿回来了。”

“那个审讯室。”林风随手一指，“给里面的老虎，送完后来科长办公室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