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地狱存在的话，大概和这里一样。
惨叫声叠加着传到林风的耳朵里，如地狱中的恶魔在低语，被固定在床上的人拼命挣扎，一个个扭动如蛆虫，机械臂自顾自地进行免开颅注射，完全不顾这些人的痛苦，他们已经不像是人，更像是等待屠宰的牲口。不，连牲口都比不上，至少它们在宰杀前没有痛苦。
“我之前也这样？”林风问。
棕袍子走进了门：“注射器中有阻隔痛感药，他们是感受不到痛苦的，这些都是生理性反应。你之前的确也是这样，不过你记得吗？”
林风摇了摇头。
“记不起来吧？”棕袍子说道，“痛苦是一个人为定义的词，对于养尊处优的人来说，手指划一道口子都是痛苦，可对于他们来说，这算不上痛苦。”
林风看到一些人浑身抖动，露出的肌肤上青筋暴起，似乎随时都会爆体而亡。
“你们通过这种方式，让这些人不需要‘睡眠’，混入各个工厂假冒仿生人赚钱，你给他们制造了一个美梦，却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只能维持这样的状态四到五年，之后就会痛苦而亡。”林风说，“不论你们有多崇高的理想，可用这种手段完成，你竟然觉得你们是正义的一方？化学蚀刻厂里的那个王文斌，是你们的人？”
棕袍子没有直面回答：“是我们的人，也不是我们的人，林风，我完全可以一直让你头疼，但我没有这样做，正如你说，我要给你一个选择。”
几名黑衣人正在空间中巡逻，棕袍子拍了一下手，对其说道：“下一批的人快到了吧？”
一名黑衣人点了点头：“已经到了，不过都安排在明天。”
“让他们进来吧。”棕袍子说，“让我们这位贵客看一看。”
黑衣人用终端说道：“老大说了，明天的安排在今天，带他们进来。”
片刻后，空间西北角开启了门两扇，首先进来的是一队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在这一队黑衣人身后，跟着的是排成六列的长队，这些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大多数皮肤黝黑粗糙，身穿劣质的化纤衣服，林风从每个人脸上看到的是迷茫，恐惧，似乎还有好奇。
黑衣人往两侧散开，一名头领站定原地：“现在开始，我喊到名字的往里面走，前面会有人引导你们到床上去……”
棕袍子看了一眼林风，自顾自往前走，林风也只能跟了上去。
棕袍子走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立正站好。
“先等等，我是自然原组织的首领，我想你们听说过我，尤其是在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棕袍子环视着这些人，“现在你们还有机会，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就一齐回答。”
黑衣人提醒道：“听到了就喊知道。”
“知道。”山呼声传出，若不是有玻璃罩，这声音或许会传到地面上去。
“在你们进行手术之前，我要提醒你们，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你们看到床上的那些人了，你们看到他们的痛苦了，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对吗？”
“知道。”众人齐喊。
棕袍子笑了笑：“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手术会剥夺你们的睡眠，让你们和仿生人一样不需要睡觉？”
“知道。”又是一片喊声。
有些人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有人喊道：“领导，来之前这些都和我们说过了，您不用再和我们强调了，现在就能做手术了吗？”
“对啊，不要说这些了，只要做了这个手术，我们就能和那些仿生人一样不用睡觉了吧？”
“你说你会安排我们工作，是真的吧，其他的我们都不在乎！这一点您不能骗我们。”
几百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黑袍子清了清嗓子：“肃静，肃静，答应你们的就一定会做到，现在让首领说话。”
棕袍子看向林风：“选择是一个伪命题，有时候你看似有选择，其实没有，你想问他们什么就问吧，我不拦着。”
林风看得出这些都是下城区的人，他们可能没读过书，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严重性。
“听我说，注入芯片的人，大概只能活四五年，最多也就是五六年，到年限后，芯片会造成难以忍受的头疼，这种头疼是无法忍受的，你会想尽各种办法缓解头疼，直到止痛药都没有效果之后，你甚至会挖出自己的脑子，只为了能睡一个好觉。”
“你们完全没必要这么做！”林风说道，“他不过是欺骗你们，什么自然原，什么感受自然，一切都是假的。”
人群内鸦雀无声，林风预想的慌乱景象并没有发生，面对五年后就会死亡的信息，这些人仿佛没有听到，似乎压根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我说，只要你们动了手术，五年后就会死！”林风知道这些人大多数没有文化，甚至不认识字，他也不长篇大论，而是直接将最关键的信息点喊出来。
可依旧是一片死寂，林风仿佛是一拳打在了化纤布上，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一个人忽然说道：“诶，我认识这个人，他好像是治安总署的林风，我在电视上看过他。”
另一人也说道：“是
他，总署的没一个好东西！滚开，给我滚开。”
“滚下去，滚下去。”谩骂声此起彼伏，让林风有些挫败。
忽然一个声音高喊道：“别这么说，我认识他，他虽然在总署工作，可是个好人！”
林风顺着声音看去，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
“大师，是我！”一个人挤到了前面来，“你还记得我不？牛奶巷的，之前你们离开的时候，还给我们留了很多钱。”
这个人年龄大概在七八十岁，一头白发，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林风想了起来，这个人正是陈美瑶所住牛奶巷的其中一名邻居。
“我记得。”林风说，“老太太还好吗？”
“好，她身子骨硬朗。”白发老人说。
“你怎么在这个地方，你知不知道，一旦做了手术，死亡就已经跟上你了，马上离开这里。”林风看向棕袍子，“他们来的时候也都蒙着眼睛吧？他不会告密的，让他离开。”
棕袍子看向白发老人，又看向众人：“我给你选择，也给你们选择，现在想离开的，就退出门外！”
没有一个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