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黄浦路九号，德国驻沪领事馆。

总领事费雷德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仔细听秘书的汇报。

他刚才也参加了公共租界工部局的社交活动，回到办公室没多久。

“阁下，我们的情报人员跟踪对方乘坐的汽车，到了美国格诺贸易公司沪市分公司大班韩霂的家。我们的监视记录显示，此人以前并没有在沪市的某个社交场合露面，更没有和美国总领事馆方面有过接触，而且既然选择在社交场合谈话，说明这是初次会面。”女秘书尤莉亚说道。

“调查一下这件事，从他们谈话的态度和表情，我感觉戴维斯对这个年轻人非常重视，如果只是普通的社交往来，他们谈话的时间不会这么长。”费雷德说道。

其实戴维斯现在也觉得后悔，他原本只是出于好奇心，想要和韩霖聊聊天，没想到，对方居然有美国情报部门梦寐以求的高层情报来源，他何尝不知道在社交场合的碰面，会被沪市很多势力所注意，可后悔已经晚了。

与此同时，英国领事馆、日本领事馆，都在有同样的举措，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吃完早餐，韩霖抽了支烟，看了两张报纸，然后才坐车前往唐府，这次登门拜访，他带了瓶红酒，空着手登门并不礼貌。

非常顺利，唐父并不排斥韩家的次子登门拜访，并且邀请唐滢外出逛街做自己买卖的顾问，他讨厌政治，但是韩家是商人。

“你刚才在我家似乎很紧张？”唐滢和韩霖并排坐在后座。

“凡是家里有女儿的父母，对登门的男士都有一点敌意，怕自己家的宝贝千金被坏小子给拐跑了！”韩霖笑着说道。

“你说的倒是很形象，我父母对你第一面的感觉还不错，否则你在我家也没有喝茶聊天的待遇，如果不是你在做生意，估计我父亲不会同意我们出来的。”唐滢也笑着说道。

韩霖没有隐瞒唐家，说他是警察学校毕业，目前在金陵的宪兵司令部警务处军事警察科做科长。

唐父虽然不喜欢女儿和军官来往，但考虑到韩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大盐商，韩霖目前也在经商，还是答应了两人单独相处。

唐滢的确是有自己的见解，她每到一家洋行，就对韩霖说出流行的商品，哪些可以多备点，哪些可以少量进货，对几种新来的奢侈品，韩霖直接买下来作为顾问的酬劳，唐滢也没有拒绝。

中午的时候，两人到法租界一家很有名气的西餐厅用餐，唐滢惊讶的发现，韩霖这个警察学校出来的人，对西餐礼仪的了解居然不比她差，而且还很有兴致的聊起法式大餐的特色，更让她不理解的是，韩霖还能用法语对话，听起来非常的流利。

谜一样的男人！

下午转了也就两家洋行，两人“劳逸结合”到咖啡厅喝咖啡，吃完了晚饭，韩霖才把她送回家，约定明天上午再见。

晚上九点多，韩霖回到了家里。

“你和唐小姐约会了一天，感觉怎么样？”韩霂问道。

“一個很时尚很精致的才女，温室里盛开的鲜花，做朋友是可以的，她的世界不适合我！”韩霖很直白的说。

温室的花朵难以承受风雨的洗礼，这组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并不是贬义的说法，因为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且，唐滢有着与生俱来的环境，家庭非常富足，受到良好的教育，在上流社会成为交际花，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一个聪慧的富家小姐，多才多艺的名媛，对韩霖来说只能做朋友，尽管两人的出身很相似，可选择的未来不一样，他要为注定要胜利的民族命运而拼搏，对方则是想要安逸的生活。

回到卧室，韩霖回想起今天外出的情形，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但具体是哪一方的势力，现在还猜不到。

至于原因，他认为肯定和昨天晚上的舞会有关系，这是他在沪市公开露面的第一次，有人因为他和约翰逊接触而跟踪，属于是正常的情况。

黄埔路九号。

“总领事阁下，情报人员已经调查到了目标的情况，韩霖，格诺贸易公司大班韩霂的弟弟，二十六岁，金陵警察学校毕业，目前供职金陵宪兵司令部警务处军事警察科，陆军少校军衔。”尤莉亚说道。

“一个宪兵军官和美国总领事之间，能有什么关联呢？他今天有什么活动？”费雷德问道。

如果韩霖是金陵政府的情报部门人员，这倒是很好解释，毕竟金陵政府对西方国家的态度谁都清楚，但宪兵司令部不属于情报机构，而是执掌军法军纪的部门，这就很让人费解了。

“我们的监视人员报告，韩霖今天从上午到晚上这段时间，一直在陪着沪市名媛唐滢逛洋行，还买了不少奢侈品，中午和晚上都是吃的西餐，有可能韩霖是这位唐滢小姐的追求者。”尤莉亚说道。

“算了，不用再跟着他了，按照原来的计划，加强对美国领事馆的监视，如果他们有第二次接触，那就是问题了。另外给金陵大使馆通报这个情况，查查这个韩霖有没有隐藏身份。”费雷德说道。

既然暂时无法得知对方的身份，那就静观其变，各国在沪的外交机构，都有情报人员相互监视，千方百计想要安插耳目，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三天后，韩霖结束了自己在租界地区的商品调查。

“唐小姐，我的两家店大约是在元旦前完成装修，春节后正式开业，欢迎您到时候出席开业典礼。”韩霖对唐滢发出了邀请。

如果唐滢为两家奢侈品店开业剪彩，对打响奢侈品店的知名度，提高奢侈品店的地位和形象，那将起到很大的作用，这等于是明星效应。沪市第一名媛的价值，绝不可等闲视之，这说的是消费方面。

“当然，如果我没有特殊的事情一定参加开业典礼，不能白做这个顾问。”唐滢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