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对着操控室里的显示屏发呆,顾潮生看着光脑诺伊斯的通信界面,有些微出神。
考虑到诺伊斯这时应该是在办公,自己也不好擅自去打扰。
在他们刚交心那会,诺伊斯时刻践行着雌君的守则,从不过多参与他的生活,几乎闷不做声。是顾潮生一点点把他给剥开的,让他终于不用瞻前顾后就可以随时来找自己。
现在那个踌躇不定,消息框里躺着没发出去的“你在吗?”的对象反倒是自己。
他知道只要自己将这句话发过去,无论诺伊斯在做什么,一定会立刻停下手头工作来找自己,就像当初在医院时。
停顿沉默半晌,顾潮生把光脑没发出去的那句话删除,动手改掉军部的定位,驱着飞行器回了家。
……
此次出征任务艰巨,就连下了前线 作战经验丰富的路德里安,也对这次任务的可行性充满质疑。
第一军团的操练量日渐增加,随着时间迫近,诺伊斯的工作压力也跟着提高不少。
为了提高这微乎其微的成功率,诺伊斯连轴带转查阅完M星系的详细资料。在模拟实操舱内通过最大程度还原M星系的星云分布,行星恒星等运动轨迹,以及宇宙射线、暗物质等影响因素,诺伊斯推测了攻击过程中的所有潜在危险,再模拟战争进行逐一突破。
这是个工作量大的活,就连随处可见的宇宙垃圾都有可能会碰撞星舰从而影响战胜率。
诺伊斯不免需要靠加班来完成这工程量,他舍不得让雄虫窝在飞行器里,眼巴巴对着军部大门的方向一直等自己直至夜幕下垂,所以他早早发了消息,让雄虫无需来接,不过迟迟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他应该看到了吧?
诺伊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看了眼光脑,时间已经步入夜间了,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两位副官也都困倦地直打哈欠。
“维尔,菲特,你们先回去吧。”
他们没再坚持,整理好文件道了声少将再见后,两虫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般,脚步虚浮出了办公室。
处理完最后一点公务,诺伊斯也走出办公楼大门。
寒潮开始涌入帝国,类似于古地球上步入的冬天。诺伊斯恍惚抬头,此时明月高空照,夜晚的冷空气要凝结成霜。
军雌是不会畏惧严寒的,他们强悍的身体素质能让他们迎着暴雪绞杀异兽,在零下五十度的寒星里也无所畏惧。
按照时间点,现在应该是顾潮生睡觉的时间。
想到这,诺伊斯莫名心脏发软,他即将回到温暖的家中,在开着小夜灯的主卧里,雄虫或许正懒散地窝在柔软的被绒里阖眼睡眠,信息素敛不住一点点外溢,轻飘飘的,温和舒服,只要他靠近,便会被这股暖流轻柔包裹住。
诺伊斯不由自主加快了回去的步伐,心中渴望难掩。
他穿过了几栋常见的钢质大楼,绕开军部审戒室,读取过瞳孔信息后,最外部的军部大门朝两侧移动,发出沉闷的声音。
诺伊斯骤然顿住脚步,心脏倏地重重一跳,呼吸不可控地紧凑急促——
本来应该躺在家里的雄虫正依靠在飞行器的舱壁,百无聊赖般玩着光脑,月光簌簌掉落,光脑护眼模式的柔光照得他眉眼温和。
顾潮生闻声抬头,“诺伊斯,你下班啦?”
然而诺伊斯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心头酸涩,诺伊斯难以控制住脑内疯狂升起的一句话——
顾潮生永远都是那个最大的惊喜。
顾潮生心道,这傻虫子不会真的变傻了吧?
他收起光脑,忧虑地走上前,摸摸今早肖想已久的长发,又抬手戳了戳诺伊斯的脸颊肉,蹙眉问,“傻了吗宝贝,怎么不开口说话?”
“诺伊斯——?”
诺伊斯突然扑在雄虫的怀里,脸埋得很深,环住雄虫的力道却放得很轻,似乎对方对珍贵的藏品,生怕给磕碰坏了。
温暖的,舒服的,微醺的。
要将他的心脏烫化。
诺伊斯蹭了蹭,发尾像毛绒玩具的绒毛,蹭得顾潮生有些痒,他眼尾慢慢浸润,闷声问,“您怎么过来了。”
顾潮生欸了一声,反问道:“你说呢?”
“我怕我再不来,某只虫子要自己顶着冷风走回家了。”
诺伊斯又问,“您是不是在外面等很久了?”
顾潮生叹息道:“我可没有这么傻,看到你走出来的时候我才下的飞行器。”
哪里是什么才下飞行器,他遥遥望见诺伊斯的办公楼熄灯后就下来了,看得出来诺伊斯的鼻头都红了,顾潮生可舍不得逗他流泪。
外头的寒风不弱,顾潮生将呆愣的诺伊斯拉到飞行器的舱室,避开了外头的风。
给飞行器下达好指令后,顾潮生拉过对方冰凉的手放到口袋里捂暖,他低头贴了贴诺伊斯同样冰凉的唇瓣,“诺伊斯,回神了,我们要回家了。”
……
洗漱完之后,诺伊斯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明明今天高负荷的工作量应该让他的身体感到疲倦,可不知为什么,诺伊斯大脑现在异常地有些清醒。
静寂的夜里,旁边雄虫的呼吸声平缓均匀,浅淡的信息素在外溢。
从今晚顾潮生接他下班开始,诺伊斯的心脏一直在发麻,如同被浸泡在暖洋洋的温泉里,舒展活络血管的每一寸。
气息交缠间,诺伊斯没忍住,偷偷碰了碰顾潮生的唇角,贴了会儿,离开,又悄悄地贴了会儿。
“诺伊斯……你在干嘛呢……?”
顾潮生迷迷糊糊问。
诺伊斯:“……”
偷亲被抓包的诺伊斯臊红着脸缩回被子里,一语不发。
因未睡醒,顾潮生哼出来的尾音含糊又低涩,“睡不着?”
埋在被子里的诺伊斯,“……有些。”
“啊……那正好,先别睡了。”
诺伊斯一时没弄清话内意:“?”
下一秒,想问的话都梗塞住了。
诺伊斯仓皇抬眼,顾潮生拉起被子一并盖过他们,昏暗狭窄的空间里看不清彼此,耳聪目明的诺伊斯听到了雄虫骤然放大的呼吸声。
……
……
在被子搭建的狭小空间里,他们的呼吸交错融合开来,掺杂着信息素,还有一点点惺忪的味道。
……
诺伊斯的视线彻底虚空迷茫,脑子完全空白,咬着指骨只能从喉间发出几声泣音来。
……
洗干净衣物后,他拿出一套新的被绒被单换上,又给诺伊斯换了身家居服,将泪水没干涸,昏昏沉睡过去的少将搂在怀里。
小夜灯里,顾潮生闭眼吻了吻诺伊斯的额头,贪婪般汲取雌虫的温度,今早的患得患失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填充。
晚安好梦,诺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