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利亚医生和院长都已经是成熟的虫子了。
基于强大的心态，他们学会了若无其事忽略掉莫名暧昧的氛围，甚至是将检测单递给雄虫时，还能保持神态自如。
……个鬼啊。
寻思着他们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
雄虫向来将交配看做任务，他们自私自利，从来都吝啬于施舍雌虫一点温柔，何况是在公共场合对雌虫释放出独有的善意。
利亚清咳了一声，示意院长别继续走神了，紧接着大致解读了一下检测单。
利亚:“阁下，相较于发热期的第一天，数据显示您的情况稳定了不少。由于血液检测未做，暂时还无法得知您的信息素浓度确值。”
顾潮生:“没事，正常就好。”
一边院长将打印好的心电图递给雄虫，顾潮生接过来细看，眼神逐渐涣散且茫茫然。
根本不会看。
方才顾潮生留下的行为印象太深，院长难得内心升起对虫崽般的怜爱。
他道:“您可以观察QRS波后跟随的P波，您的PR区间正常且固定，并且RR区间相等……”
院长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显然聊上了头，紧接着又扯到了其余地方，甚至开始介绍起心电图机的操作方法，侃侃而谈，仿佛面前坐着的不是病患而是他什么都不懂的学生。
顾潮生:。
宛如回到大学课堂的顾潮生一语不发，他抬手，默默捂住了诺伊斯的耳朵。
然而估计是疲倦太甚，这点动静没吵醒他，诺伊斯仍旧闭眼睡着，脸颊肉受到轻微挤压而陷下去一小块。
很安静。
像是困困又粘人的布偶猫一只，慢慢呼气的时候能把顾潮生的呼吸带走。
顾潮生下意识放缓了动作，指腹不着痕迹擦过他的皮肤，注意力不由自主全部转移到旁边虫的身上。
利亚无奈叹气。
利亚沉默望天。
利亚转身一把捂住院长的嘴，端起礼貌的假笑，将一连堆的无用话总结成核心一句，
“总之，阁下的心电图显示也很正常，您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回神的顾潮生动作小幅点头，“好的，多谢。不过还需要注意点什么吗？”
利亚疑惑回问:“注意什么？”
顾潮生迟疑问:“那……以前发热期的雄虫怎么过来的？”
“难得诺伊斯少将没告诉你吗？硬扛过来的。”
“……好的，现在知道了。”
结果既然没出什么问题，道过谢后，顾潮生便带诺伊斯回家。
原先他想喊醒正睡觉的诺伊斯，可当视线触及雌虫眼睑淡淡的乌青后，顾潮生顿了顿，又将话吞回去了。
诺伊斯这几天忙着照顾他，基本上都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受到影响是无可避免的。
顾潮生伸手拿过搭在支架上的外套，轻轻盖在诺伊斯身上，揽环住他的上半身的手依旧抱着，随后另一只手抄过膝窝，他侧身将诺伊斯抱了起来。
他的步履平稳，丝毫不在意内搭的毛衫在中途被扯得有点歪，目光触及怀中的雌虫时，唇角都在无意识轻扬。
等人彻底消失不见在门外，利亚突然很用力地拍了拍旁边同样注视着雄虫离开的院长。
根本不理会院长的吃痛，利亚医生发出感慨，“少将或许遇见了一位很不错的雄主。”
他也许应该收回一些成见。
……
飞行器开到一半时，诺伊斯才转醒。
睡醒后混沌睁开眼，神思还没凝聚，诺伊斯就看到一件黑色长绒大衣盖在自己身上。
衣服带着体温同化的暖意，刚拆洗晾干后不久，有浅淡的洗衣液味道溢出，还杂糅了雄虫的信息素，一点点笼罩住了自己的精神海。
“……？”
诺伊斯迷晕着脑袋偏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雄虫俊美的侧脸。
等等，不对。
自己压着什么？
诺伊斯猛然直身，正无聊看看时政热点的顾潮生收起光脑，伸了个腰。
他随意揉了揉略带酸涩的肩膀，弯了弯眼，“你醒啦？”
“……”，诺伊斯这会儿脑子转不过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点头应道:“嗯，醒了。”
顾潮生眸里含着无声的笑意，看着面前这只虫子过了小半会儿后，才回过神来凑近他，轻微颤着睫毛，顿声问，
“雄主，……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没等顾潮生开口回答，诺伊斯抚上他的手臂，替他轻轻摁压起被压到的那小块地方来，“我是不是把你的手臂压麻了？”
睡醒后的诺伊斯有点有趣。顾潮生凭空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嗯，压麻了，怎么办呀诺伊斯。”
“我经受过专业按摩疗法课程培训，给您按摩一下。”
话语间，诺伊斯皱起眉来，面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严肃，动作愈发专业
地推揉着顾潮生手臂上的肌肉。
顾潮生斜倒在他身上，不知道被戳中了哪处笑点，笑得乐不可支。他靠在诺伊斯肩侧闷笑抖动，诺伊斯一直摁压不到实处。
诺伊斯无奈极，“雄主，别笑了。”
顾潮生立刻屏息敛声，“不笑了。”而后，喉间又抑制不住泄出一两声。
“……”，诺伊斯移开手指，趁着雄虫还算清醒的空当，他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指的顾潮生开飞行器，前往隔壁市谈生意那天。
顾潮生摸了摸鼻梁，没有刻意省略隐藏什么内容，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然而越听诺伊斯的眉头皱得越深，挼蓝色的眼睛不由得染上浓重的不安和焦虑。
诺伊斯掐着掌心，努力缓声道:“您不应该正面和海特家族的长子起冲突的，如果路上您遭遇了意外该怎么办？”
顾潮生默声，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或者，和您合作的雌虫得知您的身份后，对您抱有不轨的企图呢？”
顾潮生突然注意到，诺伊斯的眼尾已经开始有些微浸湿了，眼瞳模糊上一层细弱的水光，他想颤抖却还是强行定住了。
诺伊斯继续道:“假如您路上再次遭遇意外，没有虫发现您的身份从而逃避事故呢？您知道的，帝国这类的虫不少，您甚至可能来不及获救。”
顾潮生愣在原处。
然而对方只是偏过身子，平视前方不再看他，呼吸频率不自主加快，摇摇欲坠的泪珠终于撑不住往下落。
诺伊斯垂眸，仿若自言自语般，“是我的问题……或许我一开始就应该坚持己见，不该让您单独出发的。”
“我是一个很失败的雌君。”
顾潮生听出来了，诺伊斯这么多的话语里，都在无时无刻责备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