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个莫须山,这座山和北太行山相连,隶属太行一脉。山清水秀,映着人间四月天,显得格外灵秀,善男信女来游玩烧香的人络绎不绝。
山上有个莫须寺,虽然还有原住僧人,但在市场化大潮下,也成了一种可以上下班的职业。等到初一十五忙碌的时节,这些僧人还会招聘社会志愿者、兼职僧侣前来助场,帮他们做法事、分发果品、接收布施等。
这天正好是十五,正是人们烧香祈福的日子。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在助理的陪伴下,李代茹驱车来到山脚下,停好车后抬脚进了寺庙。
据说初一十五的香火最灵验,而头道香更是百灵百验。但一般头道香普通百姓是赶不上的,不过对于求平安、求健康长寿之类的芸芸众生来说,烧香只是一种精神寄托,敬完鬼佛之后,还是各自回到各自岗位上,像工蚁一样为生存而奔波。
提前和寺庙打过招呼,寺庙提前就收到了一大笔善款,李代茹来的时候,庙门还没有开,单独放她进去了。进去之后,寺庙接待的人员赶紧迎上来打招呼,之后净手、上香。寺庙住持专门取了一串佛珠挂在她手上,说是开光之后又做了七天法事,有神佛加持,必能够百邪不侵,保佑她平安无忧,李代茹自然兴高采烈地接受了。
等庙门大开时,人流一下子涌了进来。游玩的、参观的、参加法事的、烧香的……她不喜欢这样熙熙攘攘的场景,出了庙门,打算在附近小山上转转,散散心。
见也没什么事了,她让助理去忙自己的了,她一个人沿着小路上山。山不算高,但春夏交接,枝叶葱绿,点缀着桃杏花,甚是好看,再加上春风和煦,让人心旷神怡。她一边上山一边观看着景致,山上人不多,偶尔能遇到三两个。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个人,身量欣长,身着黧黑山水墨画长衫,衣襟和袖口掐金丝走金线,内衬黑衣黑裤,白净的脸端端正正轮廓分明,眉目炯炯有神。定睛看时,仿佛要被这双黑眸吸到无尽的深渊中。
那人停住,站在不远处的路边看远方的风景,略微宽松的服饰却遮不住挺直的脊背和宽肩瘦腰。一阵清风徐来,耳边碎发和衣襟随风微微摆动,正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矫矫如骊龙在野,渺渺似九圣谪仙。”
因为工作原因,李代茹见过各种类型的美男子并不在少数,但这种举手投足气度不凡的男子却是第一次见到,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庞博微微转过头,冲着对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一笑,如松枝揽月,醉倒春山。
李代茹看着,心跳似乎都漏了两拍。
发现李代茹用不一样的眼神看自己,庞博垂下了眼眸。赵正这家伙非说这样打扮更像 “世外高人”,这下好了,搞得自己像个“色诱”富太太的男优,太恶心了。
庞博端正了一下神色,微微蹙眉。殊不知,这种冰冷肃穆的神采,看在别人眼里,更增添了男人的阳刚之气。
“你也是来烧香的吗?”许是心情放松些,想找人聊聊天,李代茹随口问道。
“我是道家俗门弟子,只观山,不拜佛。”庞博答。看对方年逾四十,但丝毫没有岁月痕迹,眼角微翘、眉梢修长,倒增添了成熟女性的妩媚与风情。唇珠轻启,言语如兰,一般男人确实很容易被拿捏住。庞博心里轻蔑的一笑: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
“观山?来看景色吗?”李代茹来了兴致,问。
“不,是看风水卦象。”
“风水卦象?”李代茹顿时来了精神。大概最近总做噩梦的缘故,本来不信鬼神的她对玄学事情也开始上心起来。“是算命之类的八卦吗?”问了之后,又不好意思的淡淡一笑,说:“我不太懂这些,觉得很奇妙,想听听,不知道是否唐突。”羞赧间,眉眼似乎都染上一层红晕。既显得娇嗔可爱,又不失端庄秀丽。
庞博动了动唇,思考了一下说:“风水和命相都源自《易经》,是其中的一个小部分。”
庞博停了一下,见对方开始感兴趣,又接着往下说:“风水,指的是自然,命相,说的是人的身体、命运和走向。虽然是两种事物,冥冥中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关系。天有五星,人有五官,地有五行,人有五脏。五星,主东西南北中;五官,眼、耳、鼻、口、舌;五行,主金木水火土;五脏,主心、肝、脾、肺、肾。天地有阴阳,人分男女;天有道,人有德;天地有阴晴雨雪;人有悲欢离合。”李代茹听着,惊得微微张着小嘴。
庞博见其上道儿了,又接着说:“观天地而知人文,看五官而知命相。所以才有了看面相,知命运。不过,很多人对易经八卦的研究方向不同,也就有了面相、手相、骨相的区别,也不乏有很多人接着推演算命的机会招摇撞骗。不过,真正的命相,就算看出来,也不敢说给当事人听,毕竟这种勘破天机的事,很容易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哪怕是有真才实学的命理师,也只能说个真假参半。”
这番话,听得李代茹又惊讶又新鲜。虽然年岁不小,可以往她从来不信这些
,认为是江湖术士招摇撞骗,可自从接连做噩梦之后,心思才开始活络起来。今天听完这道人的话,不由得又多信了几分。
“那你能不能——”她想开口,又怕对方觉得太唐突。
对方看着她,想听她接下来的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旋涡般,看一眼就将人卷入无尽的深渊。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刚认识,又不了解对方。
“你是遇到麻烦了吗?”对方忽然开口道。“我见你眼下乌青,面色晦暗,想必是多日睡眠不好,再加上有点小麻烦导致心情不愉快。”
她不禁佩服对方敏锐的观察力,又一想,如果对方懂面相,这点小事当然能看出来。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像个透明人。有一个想要向对方倾诉的冲动,不过,她又很快冷静下来。
对方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递过一张名片,礼貌的告辞了。望着迈着沉稳矫健步伐下山的背影,她似乎觉得可以找这个人帮忙,让她摆脱将要把她折磨得精神失常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