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西一个小酒肆之中,掌柜高轩慢条斯理的看着账目,柜台前坐着一个酒博士,靠在柜台边打盹。
酒肆里只有一位客人,他的桌上只有一壶酒和一碟鲊(zhǎ腌制的鱼),己经在酒肆里喝了半个多时辰了。
因为汴梁城中涌入的人越来越多,粮食也是越来越不够用了,前几年就开始限制用粮食酿酒,今年年初首接颁布法令,严禁任何人私自用粮食酿酒。
因此市面上酒的价格首线上升,许多酒肆因为酒客大减、酒价大增,要么被迫转行,要么就只有关门歇业。
高轩的酒肆自然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若不是此前他囤了一些酒,在汴梁城还有一些关系,只怕是早就开不下去了。
即便如此,酒肆的生意也极为惨淡。
毕竟能喝得起酒的人非富即贵,来小酒肆喝酒太掉身份,愿意来酒肆喝酒的人,也因为高昂的酒价望而却步。
下午申时的时候,酒肆里唯一的那位酒客也离开了。
酒博士叹了口气道:“掌柜的,看来今天是没什么客人了,不如早些打烊得了。”
高轩看了看酒博士,没好气的道:“急什么?都还没有到打烊的时候呢,万一等会儿来客人了咋办?我们的廪费可不多了啊!”
听到廪费二字,酒博士顿时耷拉下了头,生无可恋的道:“知道了知道了……希望昨日来汴梁的使团,会来和我们接头的时候,顺道送些廪费来吧。”
高轩紧张的看了看酒肆门口,责备的道:“这里也是能随便说话的地方?!”
说着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下次如果你还这般不小心,我就只能申请让你回去了!”
酒博士连忙认错:“掌柜的,下次我不敢了……”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头戴白色范阳笠,风尘仆仆的汉子走入酒肆,自个寻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酒博士急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的问道:“客官,小店目前只有一些浊酒,下酒菜倒是有豝(bā熏、腌的猪肉)、鲊、果脯……”
汉子摇了摇头,道:“酒博士,你把你家掌柜叫来,我有一门大生意想跟他谈。”
高轩听闻此言皱了皱眉,走出柜台道:“不知客官想找我谈什么大生意?”
汉子看了看高轩,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才说道:“掌柜的,你这里可有茅台酒出售?”
高轩和酒博士对视一眼,高轩不动声色的道:“对不住客官,我这里可没有茅台酒,倒是有一种叫‘五粮液’的酒,不知道是否符合客官的口味?”
汉子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问道:“五粮液何谓五粮?”
高轩嘴角略微上扬:“五粮液由稻米、江米(糯米)、蜀黍(高粱)、麦、玉米这五粮所制。”
汉子道:“玉米是什么米?”
高轩回答:“玉米就是苞米。”
汉子点了点头,突然道:“宫廷玉液酒?”
高轩条件反射的道:“一百八一杯。”
汉子又问道:“天王盖地虎。”
高轩立刻答道:“宝塔镇河妖。”
汉子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高轩答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所有暗号对上了以后,汉子疑虑的看了看酒博士。
高轩道:“请放心,他也是我军情司成员,算是我的副手吧。”
汉子见没有外人,立刻说明了来意:“我是殿前司龙卫军虞侯,奉命护卫使团来金国,因为汴梁局势纷乱,两位大使命我来此取有关汴梁城的情报。”
高轩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情报,你就在这里喝点酒等待。”
说完之后高轩看向酒博士:“你在这里看好酒肆,我去去就回。”
高轩离开之后,酒博士给汉子取来一壶酒和两味下酒菜,汉子谢过后就开始自斟自饮。
酒肆里的两人就仿佛陌生人那般,酒博士看店,汉子喝酒吃菜,两人互不打扰。
过了约莫两刻,高轩带着几本厚厚的书和一个信封回到酒肆,将书交给汉子道:“你将这些交给两位大使,他们自会知道如何从中获知情报。”
汉子也不多问,将书和信封装到自己的包裹里,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迭大宋宝钞递给高轩:“这些是两位大使让我交给你们的。”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肆。
酒博士看着高轩手里的宝钞,高兴的道:“这可是大宋宝钞啊,如今在汴梁城里除了黄金之外,也就只有大宋宝钞和光复通宝还保值了,还能以原价购买到粮食这种硬通货,掌柜的,看来咱们下半年的廪费也有了啊!”
高轩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说道:“第一套切口现在失效,如今切换为第二套切口。”
茶博士凛然道:“是,现在切换为第二套切口。”
……
汉子混入人群中后,装作漫无目的的闲逛,慢慢的接近了会同馆,最后找准机会偷摸进入会同馆之中。
将从高轩那里得来的书和信封交给真德秀后,汉子这才回到自己房间换回自己的装束。
真德秀叫来赵汝谈和宁忠,在两人的注视下,真德秀打开了信封的火漆,从里面拿出一张写满密文的纸张。
赵汝谈取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书,开始对照书里的文字,将密文一一翻译了出来。
密文里面没有什么内容,只是讲述了一种阅读方式,按照这种阅读方式,才可以从那几本书里获得情报。
三人按照这种阅读方法,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后,总算是将这几本书里的情报提取了出来,总共约莫一千字左右。
这一千字言简意赅,讲述了金国朝堂、宗室、经济、百姓等相关情况,虽然很多都是一笔略过,可也让使团大致了解了。
在与金国谈判之时,说不定这些情报还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真德秀感慨的道:“官家当年一意建军情司,我如今方知居然有这般重大的作用,这些钱花的不冤。”
赵汝谈道:“是啊,官家真乃高屋建瓴,我辈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