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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半跪在地上,如受伤困shòu,发出低沉痛苦的嘶鸣。
他周身灵气涌动而混乱,不停地在往他身上钻,司暮只一眼便知道,这人得了机缘开了窍,直接入道、开始自发吸引灵气了。
只是疯子现在情绪很崩溃,根本无法控制这些灵气。
他甚至连管都不想管,任凭那些灵气撕扯着他的身体,在他身上留下血淋淋的伤痕。
而他那枚骨骰就掉落在他面前,正骨碌碌地滚来滚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疯子撑在地面的手——它生出器灵来了。
这多半就是疯子入道的机缘。
可惜疯子看都不看它一眼,抬手就要将它挥开,千钧一发之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他一步,捡起了那枚骨骰。
骨骰被陌生人捏住,呆了一呆,又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可惜它现在就只是个刚生出器灵来的小法器,刚认的主子又不来救它,它在司暮指尖转了一圈,转不动,也就蔫哒了。
“有人在劝你醒来,有人在为你送命。”司暮将骨骰捏在手里,扫了几眼,感受到它内里的玄妙,眸色微深,“你却不珍惜。”
法器既然认了主,在它主人死掉之前,就算是将它qiáng行带走,也用不了了。
这疯子,真让人不省心。
司暮现在脑子里只有谢清霁,没什么心思处理疯子的事,他随手将骨骰扔到疯子身上,留下来一句“想明白了就来飘渺宗”,别的再不多说,微微闭了眼,便开始掐缩地诀。
疯子在混乱中模糊听见了司暮的话,愕然抬头,一下没反应过来。
待他意识到司暮话里的意思,神色大变,踉跄着站起身来就追问:“谁?谁送命?”
他环顾四周,没见到其他人,转念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宋小情——”
无人应声。
清醒之后各种事情都涌上脑海,疯时想不明白也不想管的事……比如破庙里永远吃不完的供品,一一浮现眼前。
舌尖隐约还有松子糖的甜味。疯子忍不住捏紧了手中骨骰,捏得小法器委屈地咕噜咕噜叫,他全然不顾,转头就要扒拉着司暮追问:“——你把话说清楚!”
司暮旋身而退,没被疯子碰着,下一刻法诀施出,他一脚踏入qiáng行辟开的直接回飘渺宗的法阵,一眨眼便消失在疯子眼前。
……
飘渺宗。
放着谢清霁身体和引魂灯的冰室里,此时空dàngdàng的。
禁制被破坏了,残留的气息很显然,是那曾在冰室里躺了百余年的人。
司暮面沉如水,站在空无一人的冰室里,紧捏拳头。
小师叔……你好得很!
他折身出去,召来管事,一连串命令落下。
管事不明白这位主怎么大半夜的突然就回了宗门,还要加qiáng出入管理,重新加固各处禁制。
但他看着司暮这满身骇人的冷意,还是没敢多口问话,恭恭敬敬应下,将这命令一层层传下去。
惊动一片不必细说。
司暮挥袖如风,连连掐诀。
他灵识海里容纳了过多的灵气,还没能完全消化,细细密密针刺般的疼,仿佛随时要炸裂,但他也顾不得,甚至连片刻都等不得,继续调动灵力掐诀,转瞬间便到主峰之上。
谢清霁旧居前,也是静悄悄的。
夜色已深,小仙鹤们将脑袋埋在翅膀下,睡得正香,池塘里乌guī也没了影,大概是沉水底睡觉去了。
司暮连门都没有敲,就猛然推门而入,看清屋内景象时又倏地定住。
——他以为消失不见的人,正盘膝坐在榻上,闻声转头,神色清冷地望过来。
司暮吊得老高的心忽然就落了地,哐当一声,砸地他心窝都发痛。
他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清霁,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跳越发急促,声若擂鼓。
在那冰冰凉凉的冰玉榻上躺了百余年的人,如今终于睁开了眼,徐徐朝他望来。
——他回来了。
身如修竹的男人即便是坐在榻上,姿势也是端庄雅正的,他大概也是刚刚回来,还来不及拾掇自己,长发没有梳理,墨色如瀑,披在身后。
许是太久不见阳光的缘故,他肤色瓷白,近瞧甚至能看见薄薄肌肤下淡青色的脉络。
司暮屏着呼吸望了男人半晌,眼眸一眨也不眨,直到眼窝都有些发涩,才缓慢地走进屋来。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jiāo错,看似平静无澜。
然而没有人发现,司暮在同手同脚地走路。
好笑中又带着一丝láng狈。
短短几步路距离,司暮用尽了力气。
直到走得近了,听见男人浅淡的呼吸声,司暮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才稳了几分,慢慢地恢复正常。
他偏头吐出一口带着轻微血味的
浊气,在转过头来时就很好地将眼底的那点儿若隐若现的惶恐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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