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芝爱女心切,当天下午就凑足了当初买房子找尹桐纾要的钱,给沈嘉念转了过去,稍后给她打电话,希望她能履行承诺。
沈嘉念看到来电显示,没接,不想听见胡玉芝的声音,平白惹得心烦。
她说到做到,收到钱就出具谅解书,饶过尹书瑶。
尹书瑶回到家中大病一场,发起了高烧,一下子烧没了她的嚣张气焰,再不敢找沈嘉念的麻烦。她整日躲在家里,连公司都没去,一边养病一边备婚。
嫁入秦家是她的执念,眼看着即将迎来婚礼,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尹书瑶被警察带走的事传进了秦藩的耳朵。
秦藩流连夜店数日,偶然在一个发小那里听到了有关他未过门的妻子的消息,人立刻清醒过来,在酒店里洗了个澡,一身清爽回了家。
妹妹秦桑在家插花,刚空运过来的一堆鲜花摆在桌上,她一枝一枝拿起来细心修剪、装瓶,颇有耐心。
秦藩手指勾着车钥匙,大摇大摆进来:“咱爸呢?”
“都是快结婚的人了,还不知道收敛,整日不务正业,只知道流连花丛,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秦钟天正好从楼上下来,一身正装,双手提着腰间的皮带往上拉了拉,瞧着一夜未归的儿子就来气。不用问,昨晚肯定去哪里鬼混了。
换做以前,秦藩听到父亲对他的批评早就跳脚反驳了,今天倒是温顺,耐心等父亲训完话,笑了笑说:“爸,这个婚结不结得成还真说不准。”
站在桌边插花的秦桑手一顿,抬眼朝她哥看去。
难道他还不死心,想要继续反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秦钟天本就长了一张不怒自威的脸,板起来就跟老虎要吃人一样,“请帖都发出去了,你这个时候反悔丢的是整个秦家的脸面!”
秦藩往沙发上大喇喇一坐,靠着靠背,两只手摊开搭在两边,慢悠悠地说:“把那个女人娶回家才是丢秦家的脸面。”
秦钟天准备往出走,闻言停了步子,回头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尹书瑶不知犯了什么事被警察带走了。”秦藩说起尹书瑶嫌弃得不行,皱眉撇嘴,五官都皱巴起来,“我们秦家能要一个进过局子的女人吗?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趁着我俩没领证,婚礼还没办,该取消取消。”
秦钟天:“你说的是真的?”
“我听一哥们儿说的。”秦藩跷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抖着腿说,“他家就住在尹家别墅那一片,亲眼见到的,还能有假?”
秦钟天面色一沉:“那要真是这样……”
秦藩面露喜色,接话道:“婚礼是不是就得取消了?”
他是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身边的好哥们儿全都是单身汉,就他一个英年早婚,娶的还是自己不爱的女人,就因为在一起睡了一觉,想想都憋屈。
最近他吃饭睡觉都在想怎么退掉这门婚事,想得都快走火入魔了,所幸老天待他不薄,给他送来这么一个重要消息。
他们秦家是名门大户,本来就跟尹家不是一个层面,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要一个有污点的女人。
秦钟天暗自琢磨一阵,沉吟道:“这件事我会去核实,但我事先得告诉你,你奶奶那一关不好过。”
秦桑放下手里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刀,站在秦藩那边替他说话:“那个尹书瑶确实上不了台面,那天陪她逛街挑礼服,我就看出她人品不行,打着秦家少奶奶的旗号行事张扬,她还没进我们家的门呢。”
她也不想日后对着一个事儿精嫂子。
秦藩感激地朝妹妹抛了个媚眼,转头苦着脸对父亲诉苦:“爸,你也听到了,我真不能娶那样一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回家,往后一起生活根本就是灾难。”
秦钟天捏了捏眉心,烦得不行:“行了,我还要去忙,回来再说这事儿。”
*
尹书瑶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准备当一个美美的新娘子,却听到一个噩耗——秦家要退婚。
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胡玉芝同样震惊,失手打翻了一个精美的骨瓷杯:“你听谁说的?”她站起来冲到尹承德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晃了一下。
消息是尹承德带回来的。
尹承德面如土色,叹了口气,说:“今晚的饭局上,秦钟天也在,他不知从哪里知道瑶瑶进过公安局的事,委婉表达了秦藩想要退掉这门亲事的意思。”
“不可能!”胡玉芝瞪着眼摇头,“婚事是秦家老太太亲口允诺的,日子都找大师算好了,请帖也都发出去了,怎么可能说取消就取消,你没问清楚吗?”
“当时人多,我哪好意思多问。”
尹承德扯开领带,颓败地坐到沙发里,手搭在膝头,垂着头一个劲儿叹气。如果女儿跟秦家大公子的婚事黄了,公司很难度过危机,他如何不发愁。
胡玉芝脸色惨白,嘴巴颤抖呢喃:“不能……不
能让秦家退婚。”
退婚意味着什么?公司要完了,尹家要完了,她的女儿也要完了。
她才给沈嘉念转过去一笔钱,公司的资金周转越发困难了,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注入,公司可能面临倒闭,尹家跟着也要落败,她的女儿会沦为整个圈子里的笑话。
在结婚前几天被夫家退掉,还有哪个大户人家愿意要她?
她辛苦培养长大的女儿,不可能随便嫁给一个普通人……
“妈,怎么办啊。”尹书瑶遇事只会哭,泪眼汪汪地看着母亲,完全没主意。
秦家少奶奶的位置,宜城多少名媛千金惦记着、渴望得到,眼看着落到她头上,怎么就变成这样?
“现在几点了?”胡玉芝说着话,抬眼去看墙上的挂钟,时间还不算太晚,“我们现在就去秦家问清楚,婚宴都订好了,不会轻易退婚的。”
她这话不知是在安慰女儿还是安慰自己。
晚上九点,一家三口登门拜访,匆匆忙忙,礼品也没准备。
秦老太太吃过晚饭,看了会儿电视节目,在佣人的伺候下躺到床上。卧房在一楼,老太太躺下不久听到客厅里略有些嘈杂的声音,问佣人是怎么回事。
佣人在床边弯下腰,低声回话:“尹家的人前来拜访,一家三口都来了,不知所谓何事。”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扶我去看看。”
秦老太太披了件衣服走出房门,看到的画面就是胡玉芝在赔笑,尹书瑶在哭,尹承德在解释,一片混乱。
对面坐着的秦钟天、秦藩、秦桑三人面色平静。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问了句。
胡玉芝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连忙起身去搀扶老太太,简短地说明事情原委:“前两天家里的姐妹俩闹了矛盾,不知怎么惊动了警察,场面闹得有点难看。秦藩听说了此事,要跟瑶瑶退婚,她正伤心呢。我和她爸于心不忍,想着过来解释清楚,以免产生更多的误会。”
“退婚?”秦老太太看向自己的孙儿,皱了皱眉,嗔怪道,“真是胡闹。”
胡玉芝稍稍放宽了心,无论如何,老太太始终是传统守旧的,不可能轻易悔婚。
秦藩一听,急了眼:“奶奶,您别听她瞎说,闹什么矛盾能闹到公安局去,她肯定是干了违法乱纪的事。”
“我没有。”尹书瑶泪水涟涟地说,“我就跟表姐开了个玩笑,她失去双亲情绪容易失控,一冲动就报了警。我已经道过歉了,她也原谅我了,没那么严重。”
秦钟天派人去调查过,确实是小女生之间的玩闹,沈嘉念那边出具了谅解书,尹书瑶安然无恙地回了家。
秦桑被吵得头痛,起身说:“我上楼睡觉去了,明早还有课。”
秦钟天趁机劝说老太太:“妈,时间不早了,以往这个点儿您早就歇下了,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您去睡觉吧。”
有些话,不适合当着老太太的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