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乌云笼罩着天空,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随着雷声的轰鸣,“轰”的一声,闪电划破夜空,将房间照得忽明忽暗。那树影随风倒,呲牙咧嘴,怪影横生。
雨点开始落下,打在窗棂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三月的天,这雨下起来便没完没了。
狂风不止,卷起那帷帐漫天沙沙,虚飘着的帷帐之下,映着一位蜷缩躺在床上的女子。
她脸上因疼痛而冷汗不止,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生,双手紧紧绞着被褥,好似这样也得到些许的缓解安慰般。
一道白影虚虚晃过,那女子神情平静了些,疼痛似得到缓解,陷入了沉睡。
“苏小姐陷在梦魇中,我们可怎么办?”
子桑宁应道:“入梦。”
“入梦?又来。”云初师暗自嘀咕。
半响,皇甫昭垂眼笑了:“看来初师对入梦很是熟谙,我适才还担心你不适应呢。”
“呵呵……”云初师干笑了两声:“菩提幻影啊。”
皇甫昭点头:“若要让苏小姐苏小姐醒来,只能这般才能查到黎嬷嬷口中的洛神天女。那鬼魅吞噬了苏小姐的意识,经她说出口还不如入她梦更加来得不偏不倚。”
“入梦查真相?”云初师问道。
“正是。”
云初师深吸一口气。
皇甫昭闭上双眼,双手结印,口念咒语。
画面切换,他们便入了梦中。
凉风习习,也是小雨连绵的季节。
荷香藕成,杯盏交加,欢笑宴宴。
“婉儿瞧着又长高了不少啊,过些年头就要惹那些公子哥踏破门槛喽,哈哈哈。”苏景慈爱地摸了摸缩在王玉京怀中的王婉儿。
“是啊,不过她很是胆小,我倒希望她能多陪陪我。婉儿,来,去苏叔叔那里。”王玉京的目光柔柔落在王婉儿身上,满眼欢喜。
“苏叔叔。”王婉儿小跑着扑入苏景的怀中,一声稚嫩的铃音惹得苏景大笑不止。
苏景怜爱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要不是我家依依身子不好,我定要把她带出来多见见婉儿。”末了,一声轻轻叹息而过。
王玉京宽慰道:“景老弟啊,你倒也不必忧虑,待我们把这批货物处理清楚了,我们便可求访天下名医,名医无数,总会有可以改善依依身子的良方。”
苏景垂眸笑道:“承王大哥吉言,这是如此,那小弟我便放心了。不谈也罢,喝酒喝酒。”
“来来来……”
“哈哈哈……”
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空气仿佛凝滞,雨点砸在窗棂的声音都消失不见,风声也安静下来。
下一刻,云初师只觉得周身一凉,自己便出现在了一处幽暗之地。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奢华的房间,紫檀木的床榻上,层层幔帐垂下,幔帐下依稀可见一抹瘦弱的身影。
“爹爹……”
“婉儿,爹爹在这呢,不要怕。”王玉京摸了摸王婉儿的头,烫得他的心尖都颤了一颤。
春夏交替,冷暖变幻,竟让婉儿惹上了风寒,他简直心疼死了。
“老爷,苏老爷前来拜访,说是饯行之别,人已在正厅候着了。”管家匆匆赶进来。
“行,走吧,就让婉儿好好歇息吧。”
二人转了出去,很快行至正厅。
“景老弟。”
“王大哥。”苏景赶忙起身迎了上来:“婉儿身子可好些?”
王玉京摇了摇头,叹道:“大夫已看过了,无甚大碍,只是累着罢。”
“那就好那就好。”苏景搓了搓手,连连道。
“王大哥啊,这次货物由我送行,恐此去一年半载见不着王大哥,小弟特意备了薄酒,此去就托王大哥多多照顾依依了。”苏景指了指案桌上的酒坛。
王玉京不好拂了他的意,应承了下来:“景老弟放心,我到时候把依依接到府上来。”
“好好好,既是如此,那便多谢王大哥了。”苏景压不住眉目上的欣喜,邀着王玉京共品美酒。
苏景举着酒壶斟满璃盏,王玉京接过那琉璃盏,小啜了一口。
“王大哥,怎么样?这酒配这琉璃盏可谓是琼浆玉液,小弟我可求了好久才得来的,特来与王大哥共饮。”
王玉京又饮了一口:“小弟有心了,确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苏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底滑过狠意,闪瞬即逝。
猛地,王玉京丢下琉璃盏捂着胸口,额头冒着热汗,面色痛苦地倒了下去。
“王大哥!”苏景惊呼,却见王玉京口角溢血,已然断气。
“王大哥,这酒可美味啊!”苏景见无人应答,嘴角勾起了阴狠得意的笑。
“老爷!”正厅外,管家扑了进来,却只见到王玉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场景。
“老爷……”管家不可置信地看着阴沉站在一边。
“你杀了我家老爷,是你是你……”
苏景掏出匕首一把捅在那管家身上,管家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
苏景招了招手,几个黑影从窗外窜了进来。
他挥了挥手,一句话自他的口中轻飘飘说出,便成了王府的灭顶之灾。
“动手,不要留活口。”
“是。”
那几道黑影自窗口窜了出去,无影无踪。
好似将才没有人来过。
王府血流成河,无人生还。
一瞬间便被火海吞噬,王府沉寂于大火之下。
冤灵过重,冤魂的咒骂声、哭泣声、哀嚎声,似有形似无形,笼罩着整个沉寂成土的王府。
那黑气中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冤屈与愤怒,不断扩散着。
“实在可怕,怨气这般重。本少爷今日心情好,便帮帮你们吧,哈哈哈。”
一道熟悉的嗓音划过他们的耳畔。
玉面玄狐,柳归帆?
黎嬷嬷口中的洛神天女竟是他!
云初师一愣,下一刻,一股浓烈的黑气自她面前飞掠而过,稍稍掠过她的鼻尖。
“那是王婉儿的冤灵吗?”云初师指着那一团黑气问道。
顷刻之间,那股黑气便“呲呲”着形成了一个人形。
“冤魂咒骂,冤屈深重,竟形成了鬼魅?”
云初师眉头紧皱,那鬼魅之中蕴含的怨气与愤怒几乎凝成实质,带着强烈的恨意。
“不,不是。”皇甫昭盯着那团黑气摇了头:“那是整个王府的冤灵化成的,没成想这玉面玄狐竟也参了一脚。”
玉面玄狐在捉妖世家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云初师倒也不惊讶皇甫昭识得他。
云初师眉目一挑,说道:“所以说,附在苏小姐身上的鬼魅是整个王府的冤灵,只是王婉儿的怨气更重些,便强占了整个鬼魅的意识?”
子桑宁“嗯”了一声。
“依着玉面玄狐的手段,这苏小姐怕是必死无疑了。要让鬼魅侵占苏小姐的意识,鬼魅和苏小姐只能合二为一,鬼魅生苏小姐生,鬼魅死苏小姐死。”子桑宁垂眼看着云初师说道。
皇甫昭说道:“不是传闻玉面玄狐心狠手辣,喜怒无常,正邪难辨吗?他竟会出手。”
“保准他那天心情好,就出手了。我哪天要是心情好了,我就去暴揍一顿那苏老爷。”云初师摊了摊手,随之出声。
子桑宁默默勾了勾唇角。
当然,她心情好不好都要暴揍一顿子桑宁的。
她又叹了一声:“可怕可怕,没想到他的底线就这么点,一旦事情败露触及到他的利益,便不顾苏小姐的死活,不仅赶我们走还欲杀我们灭口。”
皇甫昭点了点头。
人在两种情况下是容易六亲不认的。
面对巨大的利益,和面对巨大的危险。
苏小姐既然触犯了苏景的底线利益,像他这般自私自利的阴险小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虎毒还不食子呢,实在可怕得紧。
一报还一报,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你们还继续查下去吗?”云初师问道。
他们只是捉妖师不是衙门官府,只负责捉拿邪祟,是不管那些民间案情的。
管不着也犯不上管。
皇甫昭悠悠吐出口气来:“这查与不查,结果都出来了苏小姐也救不回来了。”
云初师凝眸,竖起耳朵细听着梦境之外的动静。
几声低沉阴险的声音传来了她的耳中。
子桑宁只是望着她。
他知道妖有着独于旁人的灵敏。
“初师……”皇甫昭见云初师神情严肃,眉心蹙起,便收了口中欲落的话。
“王玉京怨气还真是大,死了还不让人省心。”
男人冷笑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如地狱恶鬼,喃喃自语。
“想置老夫于死地,既然不放过老夫,那就休怪老夫无情了。”
嘈杂的雷雨声夹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冷冷响起,是匕首拔出鞘的声音,带着狠意。
苏老爷要置苏小姐于死地。
云初师一声低呼:“不好,苏小姐有危险。”
苏老爷举着的匕首锋刃上泛着寒光,一声惊雷落下,那锋刃上映着他半边夸张扭曲的脸,仿佛啐着寒毒般。
说那时迟那时快,苏老爷的匕首刺向苏小姐的那一瞬间便被一道白芒弹开了。
苏老爷的手一震,匕首“咣当”一声落在了苏小姐的脚边。
苏老爷的瞳孔骤缩,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