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申之去了大宗正府。
来大宗正府不为找赵士褭,而是找自己那便宜大哥,赵不凡。
收留梁兴的事儿,没法跟赵士褭明着说,暗着说也不行。
反倒是赵不凡这里,或许可以找到突破口。
昨天的庆功宴上,是赵士褭这辈子喝酒最痛快地一次。
他是酒桌上地位最高的人,一群人围着他,众星捧月的感觉,是领导们迷恋酒桌,最让人上瘾的地方。
酒好,人也好。气氛到位,要是再不一醉方休,都对不起王捕头临时加的戏。
赵不凡在席间需要照顾他父亲,自己反倒没怎么喝好。散场后,赵不凡把他父亲赵士褭送回了大宗正府,他也没回家,就在自己原先的房间里睡下了。
李申之来到大宗正府,按理应该先去拜会赵士褭。
怎奈大宗正宿醉不醒,怕是要一觉睡到晚上去。
赵不凡只得无奈地爬起来,负责接待李申之。身为长子,这是他应该担当起来的职责。
“兄弟啊,你昨天不累吗?不用睡懒觉的吗?”尽管赵不凡穿戴整齐,却依然一脸的起床气。
他只有跟自己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样。在客人面前,始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李申之凑近了些,给赵不凡揉了揉肩膀:“这段时间以来,小弟感谢大宗正,感谢哥哥的厚爱,一直无以为报。思来想去,唯有送哥哥一场富贵,才能聊表兄弟的感激之情。一想到这,兄弟我在家里是一刻都坐不住,恨不能当下就飞过来见哥哥这一面。”
一说起富贵,赵不凡就来精神了:“兄弟是打算把‘胡虏血’的方子也告诉我?我跟你说,我们老赵家酿酒的师傅个顶个都是高手,可比杨沂中家的强多了。”
李申之摇了摇头,说道:“胡虏血的造法已经送给了殿帅,哥哥要是也去酿,岂不是跟殿帅抢生意?
“哥哥自然不怕招惹那杨沂中,但是两家做同一个生意,这利润到底小了许多不是?”
赵不凡问道:“那兄弟给的富贵,到底是什么?”
李申之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地说道:“养鸡。”
“什么玩意儿?”赵不凡一脸鄙夷加不可置信,差点跳起来。
……
回到茗香苑的李申之,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跟赵不凡的谈判很愉快。
薛管家回报,梁兴他们全都送出了城,由二老爷在庄子里接待。
李维自从被赶出临安城,也没急着回老家,就一直在城外的庄子里呆着。
官府没有追究,他也乐得装糊涂。等到临安这场风波彻底平息了,才好回老家。
却说李申之将张葱儿找来,连带着集合自己的核心团队开一个小会。养鸡的事儿还得她牵头。
“这养鸡之事,也能养出名堂?”张葱儿觉得好笑。
李申之说道:“前些日子不是把女工都登记造册了吗?去给我找二十个养过鸡,家中无高堂幼子的妇人来。”
这些人需要送到城外的庄子里,十天半月回不了家。在这个女主内的时代,家中若是有老人小孩儿的,必须留一个人在家照料,女子便无法出远门。只能在家门口随便找个零工,挣些零碎银钱补贴家用。
不一会儿,张葱儿将人找齐,二十个女工在一处隔院的天井下站了两排。
妇人们有的见过李申之,是“天字号”员工,胆子略大一些:“东家找俺们来,是想吃鸡子了吗?”
众妇人一阵哄笑,气氛稍微活跃了一些,不似刚开始那般紧张。
这帮中老年妇女,就喜欢调戏小鲜肉,李申之早已习惯了,见招拆招道:“我想吃,你会下吗?”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幽默有趣的东家,李申之的反问先是让大家一愣,随即爆发了一阵哄堂大笑,还有胆大的直接调笑刚才说话的那个妇人。
那妇人掐着腰,气道:“我个老寡妇哪能下蛋。东家你要是在我身上使把子力气,你要什么蛋老娘都给你生。”
“哈哈哈……”
见过泼妇骂街,但是老妇跟东家互喷垃圾话,还是头一回见。
有笑点低的妇人,早已经笑得捶胸顿足,涕泗横流。
李申之也无奈地跟着笑了一阵,问道:“不闹了,此事事关重大,不得马虎。敢问诸位大姐,谁知道鸡蛋为何能孵出小鸡?”
刚才与李申之对线的妇人,一点都不输阵势,说道:“想孵小鸡,那不得鸡屁股一直坐在上头才行。”
轻松的气氛,每个人都放得开,有话就说。
话音刚落,就有人接着说道:“能孵出小鸡,得先有能孵的蛋才行。没有被公鸡入过的母鸡,下的蛋也是瞎蛋。”
妇人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阵哄笑。
李申之问道:“那怎么才能让母鸡下的蛋,都是入过的蛋呢?”
说到这,有个妇人有话说:“公鸡也有正经的跟不正经的,
得先养一只不正经的公鸡,搭配五六只母鸡,养成一窝。要是养的公鸡多了,或者母鸡多了,它们光顾得成天打架,没人顾得上入蛋。”
跟这些没啥文化的中年妇女们,用最粗俗的话,讨论着最纯粹的科学道理,忽然李申之都觉得有点恍惚。
虽然她们不懂得什么叫受精卵,但是对于受精卵形成的条件全都知道。或许冥冥之中她们有一种受精卵的概念,却没有人专门提炼出来罢了。
李申之又问道:“你们想过没有,不用鸡屁股,就把鸡蛋给孵出来?”
有妇人推了那个“天字号”女工一把,笑道:“用你的屁股呗。母鸡只能坐一个蛋,你那大屁股,一次能坐三个蛋。”
又是一阵哄笑。
这些女工们忽然很喜欢和这位少东家在一起。
赚不赚钱倒在其次,关键是很快乐。
李申之感觉气氛有点跑偏,略带严肃地说道:“不用鸡屁股,也能孵出小鸡。”
“俺早就说过,不用母鸡也能孵出来,你们都不信!还一直笑话俺……”一个年轻的女工仿佛受到了偌大的委屈一般,带着哭腔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