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问：“那个小精灵叫多比吗？”

“谁知道呢……”海格说，“哦，等等，是的，马尔福确实管他叫多比。你从哪儿知道的，亨利？”

安东尼想起来自己曾经和邓布利多讨论过那位进入霍格沃茨的马尔福家养小精灵——除了拦截哈利的信件、冤枉哈利假期在校外施法，多比还在国王十字车站封住了通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通道，差点导致哈利和罗恩赶不上开学典礼。

“我见过他一次。”他答道，“那个多比现在怎么样了？”

“哈！他离开了！马尔福让他立刻从自己眼前滚开，不要打扰他的魁地奇比赛。”海格不屑地说，“不要打扰——那只游走球不再发疯后，哈利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抓到了金色飞贼！”

一阵风吹过来，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毛毡帽上，水扑在他的脸上，安东尼感觉自己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这边走，亨利。”海格说，领着他走进禁林，“这条路近一些。”

雨中的禁林黑乎乎的。冰冷的水珠从树上连绵不绝地滚落下来，透过安东尼的雨披，将他的巫师袍浸得又冷又重。海格在前面非常轻松地拨开挡路的树枝，大步流星地走着。但安东尼必须谨慎地对待自己踏出的每一步。湿滑软烂的烂泥让他的鞋子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安东尼说：“我刚才就想问你了，海格。你又往木屋里放了什么？”

海格的脚步稍微顿了顿，才继续向前走。他背对着安东尼，说：“那是……嗯……没有什么……”

“不会是又一条龙吧？”

“什么？哦，不，当然不是。那太显眼了。”海格非常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我只是在准备诺伯的圣诞礼物。”

安东尼好奇地问：“伱都准备什么了？”

“哦——这个嘛——”海格说，“我一直在担心诺伯会不习惯火龙保护区的生活，所以我给它准备了一整箱的白鼬三明治和老鼠。”

“听起来不错。”安东尼说，不明白海格为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

“它只是个小宝宝，那些火龙保护区的火龙说不定会欺负它。”海格说，“所以我还打算给他做一套龙盔甲——我在图书馆的一本书中找到了盔甲的描述和制作方式。《溺爱火龙的人》，非常专业的一本书。书上面说列举了好几种神奇动物的皮，都可以用来制作护甲，比如特波疣猪的皮……”

“特波疣猪？”安东尼回想了一下，差点撞上一条横在自己面前的树枝，“那可不便宜。”

“不仅不便宜，而且非常难搞到。”海格说，“对角巷就不说了，翻倒巷里也找不到。我还碰到了一个想糊弄我的家伙，和我说那是经过特殊工艺鞣制而成的特波疣猪皮……如果那不是驴皮，我就把整头特波疣猪吞下去。”

安东尼同情地说：“如果找不到特波疣猪皮，倒不如试试其他皮革？比如——嗯——毒角兽？”

说老实话，安东尼觉得那头火龙不需要什么盔甲。从查理信中的口气来看，与其担心它被其他火龙欺负，不如担心它烧坏了保护区的宿舍。

“我也是这样想的！”海格高兴地说，“虽然没有找到特波疣猪，但是我看到有人在翻倒巷走私毒角兽——他们说那是角驼兽，但是如果有人真的傻到去买那些角，就等着自己的房子被炸成废墟吧。除了毒角兽，那个小贩还卖客迈拉兽……”

安东尼诚心诚意地说：“不要告诉我你买了一只客迈拉兽，海格。”

“不，不是买的。”海格颇为得意地说，“因为《麻瓜保护法》，魔法部清扫了一下对角巷和翻倒巷，那个商贩知道我有一些路子——他大概听说我去年在猪头酒吧收了一枚龙蛋——他答应我，如果我能帮他把那些客迈拉兽藏过搜查，就给我弄来几十英尺货真价实的角驼兽皮。”

安东尼重复道：“那些。”

“没错，大概有五六只。”海格说，“它们非常有意思……你知道客迈拉兽会换牙吗？”

安东尼问：“你养了它们多久了，海格？”

“不到半个月。”海格回忆了一下，“不过既然开始换牙，它们应该都已经是三四个月的幼崽了。那个走私的家伙肯定是弄到了一些客迈拉兽蛋，但是还没有找到买家，它们就孵化了……真想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他终于注意到安东尼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安东尼努力回忆着书本中的描述：“你还记得客迈拉兽从几岁开始表现出攻击性吗？”

“四五个月，换完牙之后。”海格非常熟悉地说，“我照顾过凯特尔伯恩教授那只客迈拉兽……差不多就是在这个年纪，它去保护区和火龙打架，才会遇上凯特尔伯恩教授，被他救助收养。真是好运。”

安东尼决定不去探究海格说的“好运”究竟指的是被火龙打伤后遇见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客迈拉兽，还是遇见客迈拉兽的凯特尔伯恩教授。

他试图向海格解释这个简单的数学问题：“这意味着，一个月后——可能就是现在——你养的这五六只客迈拉兽就会表现出攻击性。”

“是啊。”海格乐呵呵地说，“它们的脾气最近变得越来越大了，牙牙已经不愿意在屋子里睡觉了。我用板条箱帮它们每一个都做了属于自己的小房间，但是它们似乎更喜欢咬那些板条箱……我记得某个板条箱已经修了五次，其中有三次都是完全散架……”

安东尼担心地说：“不，海格，我的意思是你的房子很快就会散架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时的场景：海格或许可以保留他的那些金属厨具和大石桌，这样他就可以告诉别人他只是决定要在露天的条件下享用自己的食物，所以砸开了房子——前提是，他能和别人解释废墟中跑出来的五六只性格暴躁、模样古怪的……呃，猫头羊。

海格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可能的，凯特尔伯恩教授也养了一只客迈拉呢。”

“而你养了五六只年幼而精力充沛的客迈拉。”安东尼说，“它们和火龙一样，也是XXXXX级生物。查理·韦斯莱可能可以养龙，凯特尔伯恩教授也可以养客迈拉兽，但是，海格，我猜你还没有获得许可证明吧。”

“好吧，我不会一直养着它们的。搜查一结束，那个人就会把它们都弄走。”海格说，“它们可不便宜，他不会舍得放弃的。”

安东尼坚持道：“你为什么不立刻联系他呢？”

海格不以为意地说：“等到魔法部的搜查结束再联系也不迟，不然那些邪恶的人肯定会判处这些小东西死刑的……他们总是和有趣的动物对着干。”

安东尼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海格警惕地停下了脚步，侧着头似乎在听什么。安东尼也停了下来，不过他的耳朵中灌满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呼啸的风声和树林中独特的沙沙声。他抬头看了看海格。

海格严肃地听了一阵子，朝霍格沃茨城堡的方向看了看。

“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海格嘟囔道，“不是属于禁林的东西，但是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他困惑地摇了摇头，“可能是哪个鲁莽的学生。”

安东尼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一阵非常清晰的响动。他们身侧的树枝沙沙晃动起来，抖落的水珠噼噼啪啪地砸在半埋在泥土中的落叶上。

安东尼转过头去，望着光线昏暗的树林，拿出魔杖，低声念道：“荧光闪烁。”

在莹白色的光芒中，树枝终于被顶开了。先是一个黑色的、瘦骨嶙峋的长脑袋，然后是脖颈上长长的鬃毛……又瘦又长的前腿，也是黑色的，关节显眼地鼓了出来；黑乎乎的身子，两侧折叠着蝙蝠似的黑色翅膀。

一只夜骐。

“你怎么过来了？”海格高兴地说，伸出手招呼它，“来，乌乌，你已经见过亨利了。”

夜骐从树干间缓缓走了过来。它的白眼珠冷漠地看了看安东尼，然后转向海格，静悄悄地站到他的旁边。暴雨仍然哗哗下着，雨珠从它光洁的皮毛上滚落下来，丝毫没有打湿那漆黑的、骨骼毕露的身体。

海格解开棕红色的斗篷，伸手在怀中摸了半天，拿出一块带着血的牛肉。

“你闻到这个了，对不对？”海格口气熟稔地和乌乌说道，“只能给你一半，剩下的要留给雨棚里的那些小可怜们。”

他把生牛肉捏在手里，用牙咬着，用力一撕，那块牛肉就变成了两半。海格把它们拿在手中，弯下腰借着安东尼魔杖的光芒仔细看了看，把带着牙印的、更小的那一块扔给了乌乌，另一块又放回怀中，低头呸呸地吐了几口带血的口水。

乌乌低下头，仔细地闻了闻那块浸在水洼中的牛肉。相比于巨大的夜骐，那块牛肉小得不值一提。它露出尖牙，叼起牛肉，仰起头嚼了几下，然后那块牛肉就滑进了它的喉咙中，被囫囵吞下。

它咽了几下，甩了甩头，轻盈无声地又向前走了一点。

“不，剩下的不能给你了。”海格拒绝道。

安东尼看到海格的牙缝中仍然隐隐有着血液的红色。在昏暗的密林中，海格蓬松杂乱的须发因为被淋湿而纠结成一团。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某种狰狞的食人魔，或者一个牙龈出血的大个子。

乌乌用看不出情绪的白眼睛看了会儿海格，转过头，又盯着安东尼。安东尼仍然抬着散发出稳定光芒的魔杖，和它对视着。

这时，从树林中又走出来一只夜骐，然后海格身后又出现了一只，低着头轻轻咬海格斗篷的边缘。紧接着，第四只、第五只也钻了出来……

“去，去！”海格说，把斗篷从夜骐的牙中拔了出来，“我没有带那么多牛肉。”

乌乌稍微舒展了一下翅膀，缓缓走到安东尼身边，晃了晃头。这群夜骐便都轻巧地走过来，用它们蛋白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安东尼。

“嗯……你们好。”安东尼说。被一群高大的、奇怪的马盯着并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经历，尤其是这群骨瘦如柴的“马”还有着龙一样的脑袋和会让生物学家挠破脑袋的一对翅膀。

海格鼓励道：“你可以挠挠它们的脖子，亨利。它们喜欢这样。这是它们自己交流感情的方式。”

“它们喜欢挠挠脖子，而我喜欢不用淋雨的地方……”安东尼说，慢慢伸出手，贴在离他最近的那只夜骐的脖子上。

它平静地站着，没有什么反应。

安东尼蜷起手指，轻轻挠了挠。即使仅仅是脖子，夜骐摸起来依旧像是一匹营养不良的马。

海格大声说：“很好，亨利，就是这样！我想它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安东尼和近在咫尺的、硕大的白眼睛对上了目光。他无法从那只眼睛中看到任何情感，更不要说喜欢了。

“我不会这么肯定。”他嘟囔道，又挠了挠。

刷的一声，他面前的夜骐张开了翅膀——安东尼吓了一跳——他头上的树枝被碰得哗啦啦一阵乱响，积攒着的雨水都被夜骐的翅膀碰落了，但是没有一颗水珠砸到了安东尼的帽子上。这只巨大的夜骐用它的翅膀帮安东尼和海格挡了雨。

“看吧。”海格说，亲切地拍了拍夜骐的身子，“它们是非常聪明的动物，能判断对方是敌是友，而且绝对不会吝啬提供帮助。要我说，夜骐们似乎都对你挺感兴趣的。”

乌乌已经走到了安东尼身后。似乎是不满意安东尼头上湿漉漉的毛毡帽，乌乌用鼻子顶开它，拱着安东尼的后脖颈。冷冰冰的利齿擦过他的皮肤。

安东尼发现自己正在怀疑它也想给自己挠挠脖子，而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有点精神失常了。

周末确实不需要加班（昏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