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澜宫。
燕云恒听了常胜的禀告,皱了下眉头,“你说杜莺时骑了飞雪?”
“臣也觉着奇怪,”常胜道,“昨日飞雪没让杜莺时骑,还踢了她,怎么一夜过后态度就变了。”
“今日与昨日有何不同?”
“今日皇贵妃在。”
燕云恒瞳孔一缩,凛冽的光微闪,他端起茶盏,垂下眼帘,却只是拿茶盖撇着浮沫,许久都不曾喝一口。
一直没说话的卫俊突然开口,“臣记得杜莺时在围场骑飞雪的时候,皇贵妃也在场。”
常胜瞬间明白了卫俊的意思,“飞雪听皇贵妃的话,所以让杜莺时骑。如此说来,皇贵妃就是九公主!”
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眉目,常胜很是兴奋,却见卫俊朝他使眼色。
常胜看了燕云恒一眼,脸上的笑慢慢收敛。
皇帝的神情不喜不悲,很是平静,可常胜却觉得有些难过,好像空气突然粘稠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轻轻唤了声,“陛下。”
燕云恒抬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可话到了嘴边,常胜不能不说,“陛下的暗疾能治了。”
“闭嘴!”燕云恒抬眼,满脸怒气。
常胜和卫俊都跪下了。
绪洋听到动静,在门口悄悄瞟了一眼,见两位年轻的将军跪在地上,而皇帝神情晦暗,似怒似悲,他在心里长叹一声,悄悄挪了步子到廊上站着。
——
杜莺时在马场跑了两圈回来,见花悦容坐在石磨上,兀自出神。她从马上跳下来,随意抛了缰绳,好像认定了飞雪不会乱跑。
“皇贵妃也骑两圈,”杜莺时兴冲冲道,“整个御马监,没哪匹马比得上飞雪,真给咱长脸。”
花悦容怏怏的提不起精神,“不骑了,我穿这身不好骑。”
“这有何难,”杜莺时把她拉起来,蹲下将她裙摆卡卡几声撕成四叉,“现在可以骑了。”
花悦容低头看自己的裙子,御赐的烟花锦,宫里独一份,就这么给糟蹋了。
“为何一定要我骑马?”
“多好的马呀,”杜莺时说,“它眼巴巴瞧着皇贵妃呢。”
花悦容抬眼,果然见飞雪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怎么说呢,就像看心上人似的,温柔绻眷。
花悦容忍不住笑了,飞雪立刻踢踏着小欢步到了她身边,花悦容踩蹬子上马,一扬缰绳,“走,跑两圈去。”
飞雪立马撒开蹄子,往马场奔腾而去。
说是跑两圈,可飞雪不肯停下来,一圈又一圈,载着花悦容飞驰,快得像一道闪电,完全看不清马上的人是谁,只能看见一道影子。
杜莺时小声嘟噜,“瞧瞧,到底是自己的主人,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载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快,枉我平素那般精心伺侯……”
这时,沈初葶和姜云裳飞奔进马场,喊道,“停下,快停下!”
杜莺时不解,“为何停下,皇贵妃都多久没骑过飞雪了。”
沈初葶拿手指着她点了点,一副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追着马喊,“皇贵妃,快停下……”
姜云裳瞪了杜莺时一眼,“瞧你做的好事!”
杜莺时嘟着嘴,悻悻的,“我只想让皇贵妃高兴一下。”
姜云裳提醒她,“这是东耀皇宫。”
“那又如何?”杜莺时不以为然,“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沈初葶见马跑远了,只好折回来,刚好听到杜莺时的话,气得戳了她一下,“没脑子么,飞雪为何无缘无故出现在宫里,云裳在围场受袭又怎么说?”
沈初葶凶起来,杜莺时还是怕的,不再敢吭声了。
花悦容勒了缰绳放慢速度,看到沈初葶在训杜莺时,而杜莺时低着头,似乎有些畏惧。
怪异的一幕,但她最近见得多了,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浮起一个无声而浅淡的笑意。
下马的时候,沈初葶和姜云裳都跑过来,小心翼翼扶着她,生怕她摔下来似的。
花悦容再次体会了被当做珍宝的感觉,只是这份感觉不太真切,因为她不明白这一切的背后倒底是什么?
冷冰冰的姜云裳照旧还是冷冰冰,却只对她一人温柔。温柔的沈初葶依旧温柔,却除了她,对其他人都强势起来。杜莺时虽还是老样子,却不再同她抬杠斗嘴了。
还有燕云恒……
想到燕云恒,她的心情愈加沉重起来。
好的时候蜜里调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十来天没见,说是忙,花悦容心里清楚,他在躲她。
“皇贵妃,”沈初葶道,“以后别这么骑马了,若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杜莺时插了句,“飞雪不会让皇贵妃摔着的。”换来沈初葶狠狠一记眼刀,吓得脖子一缩,不说话了。
花悦容哈哈一笑,“沈姐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了,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沈初葶瞪
完杜莺时,立刻又换回笑脸,语气很是温和,“我胆子小嘛,那马跑得忒快,怪吓人的,我怕你摔着。”
远处,小卜子气喘吁吁往这边跑,“皇贵妃,皇上召皇贵妃去呢!”
花悦容哦了一声,提脚就要走,被沈初葶拉住,“不能去。”
花悦容愣了下,“怎么了,沈姐姐?”
沈初葶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了,搪塞道,“我的意思是,皇上晾了你那么久,这会子想起要见你了,就不能也晾晾他?”
花悦容道,“可他是皇帝呀。”
“他是东耀的皇帝……”
姜云裳有见小卜子快到跟前了,打断沈初葶的话,“沈姐姐就让皇贵妃去吧,这里毕竟是东耀皇宫。”
沈初葶犹豫了一下,松了手,让花悦容随小卜子走了。
三人回到延晖宫,关起门,沈初葶劈头就训杜莺时,“你怎么想的,飞雪是匹疯马,就敢让皇贵妃骑?”
杜莺时委屈道,“飞雪知道皇贵妃是主人,不会摔着她的嘛。”
“可皇贵妃还未被唤醒,她不认得飞雪。”
杜莺时辩解道,“我让皇贵妃骑飞雪,也是想让皇贵妃早点被唤醒。”
“蠢货!”沈初葶气得头顶快要冒烟,“封印的时候,王是怎么说的?所有的唤醒都有机缘,你这么做只会事得其反,让东耀皇帝察觉咱们的身份,眼下事情还没准备妥当,殿下的安危最重要。”
姜云裳道,“把飞雪带回宫里,只怕东耀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已经有所察觉了。”
杜莺时,“东耀皇帝那般喜欢皇贵妃,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对皇贵妃做什么的。”
“希望吧,”姜云裳叹了口气,“如此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