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恒预计花悦容是要跟他大闹一场的,没想到她闭上眼睛安静的躺着,一个字都没说。她越是这样,他心里越不安,清了清嗓子,“花,悦容,你,感觉好些了么?”
花悦容全当没听见,不予理睬。
燕云恒搓了搓手,含糊的道,“那什么……以后,我再向你解释,眼下,你,得养好身子……”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觉得说话如此艰难,“渴么,要,不要喝点水?饿了吧,我,让人煮了清粥,端,上来吗……”
花悦容静静的躺着,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燕云恒知道她心里有气,大概不想见自己,于是站起来,慢慢踱了出去。
绪洋在门口,见还没到一个时辰,燕云恒就出来了,忙迎上去,“陛下要歇息了么?”
燕云恒摇摇头,“花美人醒了,派个伶俐的宫婢在边上侯着,以防她要叫人。”
“是。”
“粥煮好了先在火上温着,她喉咙有伤,只能吃温的,若是太烫,先放凉了再给她吃。”
“是。”
“赶紧去办,她身边离不了人。”燕云恒道,“朕去瞧瞧太子,你不必跟着,留下来照应。”
“是。”
绪洋心里有数了,曾经的困惑有了答案,花美人没有说假话,她果然是皇帝心尖上的人。
皇帝下了台阶,正要往旭明宫去,看到胡太医匆匆赶来。
“陛下,花小主外敷的药膏调好了,”
“嗯,交给绪洋吧,”燕云恒道,“胡太医不是说花美人要一个时辰后才醒,怎么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
胡太医愣了下,醒了不好么,怎么皇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皇上,早醒比晚醒好啊,说明花小主的身体底子不错,恢复得快。”
“她醒了,你进去再探探脉,瞧仔细些,是不是真的没事了。看完就回旭明宫,太子那里也离不开人。”
“是,臣遵旨。”
——
旭明宫。
皇后打了个盹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她瞟了眼墙边的铜刻漏,问,“皇上……”
银月答,“皇上没有来,半夜回的,大概还歇着未起。”
皇后到太子跟前看了看,正要找太医来问,发现胡太医不在。
“胡太医呢?”
“被皇上叫去了。”
皇后心一紧,“皇上怎么了?”
“是花美人,”糟心的事,银月不想说给皇后听,但也不能欺瞒,“花美人受了伤,皇上让胡太医给花美人诊治。”
“花美人不是在宗人堂么,怎么会受伤?”皇后问,“昨天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银月道,“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但庄太后和德贵妃被关在各自的宫里了,听说花美人被皇上抱回了宸澜宫。”
皇后皱起眉头,“定是庄太后和德贵妃想对付花美人,被皇上赶回来制止,才没酿成大祸。”
银月吃惊道,“娘娘的意思是,皇上连夜赶回来是为了花美人?”
皇后微沉了脸,“皇上难道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
银月低头不敢说话了。
外头扬起小太监尖利的嗓音,“皇上驾到!”
屋里的人立刻跪下迎驾,皇后则到门口行礼,“陛下不好生歇着,怎么上这来了?”
燕云恒淡声道,“不必多礼,”他径直往太子床前走,问皇后,“太子出了这样的事,为何不给朕送信?”
“事情来得太突然,兵慌马乱的,一时没顾上。胡太医说熬过昨晚,铮儿就没事了。”
燕云恒在床边坐下来,摸了摸太子的小脸,“一直没醒么?”
“是,”皇后道,“从昨晚一直昏迷到现在,太医说天亮就醒,可眼下天都大亮了,也没见醒,真是让人着急。”
胡太医这时也过来了,上前给太子探了脉,觉得有些奇怪,眉头不觉皱起来。
皇后担心的问,“胡太医,太子要不要紧?”
胡太医,“按说脉相平稳,应该要醒了,可小殿下还昏睡着……”
燕云恒,“只要脉相平稳,就无大碍,有人早醒,便有人晚醒,且再等等。”
银月劝皇后,“娘娘一夜未眠,去歇会吧,待小殿下醒来,娘娘该没精神了。”
皇后道,“皇上连夜回来,也一夜没睡,不如在侧殿歇息片刻,养养精神。”
燕云恒,“朕无妨,皇后去歇着吧,太子这里有朕照应着。”
皇后本来身子不太好,夜里又没怎么睡,精神头确实不济,也就不再推辞,随银月进去歇着了。
两刻钟后,小太子终于醒了,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缓缓打开眼睛,见皇帝坐在床边,撑着要起来行礼,被燕云恒按住,“别动,铮儿好些了么?”
燕明铮虚弱的晃了晃脑袋,“皇父,儿臣浑身乏力……”
一旁的太医答,“殿下进行了催吐,腹中无物,自然乏力,待会吃些东西,慢慢就舒坦了。”
燕明铮发病时并未昏迷,听到了太医的话,知道是因为同吃了螃
蟹和柿子引起的。
他看着燕云恒,“皇父,此事与花美人无关,她不知道我中午吃了螃蟹。”
“铮儿不用担心,此事皇父会查清楚的。”
燕云恒陪着燕明铮说了会话,又让人给他喂了些吃的,嘱咐太医好生照应着,他心里记挂着花悦容,便回宸澜宫去了。
到了宸澜宫,他没敢进屋,在门口悄悄张望,见花悦容靠坐在床头,一名宫婢正在喂她吃粥。
花悦容每吞一口都要蹙下眉头,显然喉咙还疼着。
燕云恒没有进去,站在廊上吹风,绪洋走过来,“陛下,花小主说,陛下回来就告诉她……”
燕云恒心一跳,“她想见朕?”
“是。”
“她见朕……有事?”
“这个……”绪洋陪着笑,“奴才不知。”
燕云恒心里有点乱,似乎迈进那道门槛还缺乏点勇气,正踌躇着,余光瞟到喂粥的宫婢退出来了,接着花悦容的声音传过来,“是不是皇上回来了?”
绪洋看着他没吭声。
燕云恒硬着头皮迈进屋里,“你找朕有事?”
花悦容问,“太子怎么样了?”
“你找朕,就是问太子?”
“不然呢?”
“太子已经醒了,太医说没有大碍。”
“我没有谋害太子。”
“我知道。”
花悦容哼笑一声,“皇上又没在,如何知道?”
“你说没有,我信。”
“我跟皇上不熟,皇上为何信我?”
“……”
“太子方才说,你不知他吃了螃蟹,此事应与你无关。”
“原来皇上是信太子,”花悦容嘴角笑意更甚,“我与太子交往甚密,他知道我是什么人。”
燕云恒咽了下喉咙,“朕,朕也知道。”
花悦容,“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