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涨水得厉害,积水泄不走,又没有人抢救,这里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不可能得到缓解。
现在又下雨,还有雨水源源不断地补充。
朱炫他们身穿蓑衣,站在一处崩塌的河堤上。
“殿下,这是水泥块。”
严冠从河堤下面爬上来,同样穿着蓑衣的他,此时满身泥泞,拿着一块水泥块,用力一捏,四分五裂,道:“他们真的贪了我们的钢筋水泥,偷工减料,水泥块一捏就碎,这里的河堤本来是薄弱处,很容易缺堤,属于重点加固的范围,但加固的效果几乎没有。”
这就是豆腐渣工程。
朱炫投入了那么多,却被贪成了这样,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花英又说道:“这边很多都是农田,还有部分是殿下曾经提到过的桑基鱼塘,本来有调节洪涝的作用,可是河道缺堤,一淹下去,调节的能力再好也有限。”
朱炫看向眼前的汪洋,脸色阴沉得可怕。
穿越了十二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愤怒。
要不是亲自来看一看,都不怎么敢相信,这是真的。
“殿下!”
“我们发现了尸体。”
这个时候,一个锦衣卫,抱了一具大概三四岁孩童的尸体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泥泞的地面。
如此年纪的孩童,本该无忧无虑才对的。
如今却因为贪官污吏,死在洪涝之中,看情况在水里不知道浸泡了多久。
“他的家人呢?”
朱炫压着怒火,但是说话的声音,阴沉得可怕。
锦衣卫往东边指了指,说道:“尸体是在那边的村子里发现,找不到他的家人,村子被淹得差不多了,那里还剩下一个年迈老人,应该饿了很久,快不行了,我们的兄弟正在照顾那个老人。”
“去看看。”
朱炫说道。
他们往那个村子走去,很快便到了地方。
正如锦衣卫说的,被淹得差不多了。
朱炫十二岁孩子的身体不算很高,水已经淹到大腿的地方。
郑和上前扶着他走路,但是被他推开,走进洪水里,往村子深入,这里看不到人影,好像里面的人,都被转移了。
但是朱炫看上去就觉得,村子的人不像被转移。
否则是不会留下一个孩子,和一个年迈的老人。
应该发生过什么事情。
“殿下,这边!”
锦衣卫在前面带路,很快看到那个老人。
也许是在水里泡的时间比较久,老人的身体被泡白了,皮肤又是皱巴巴的。
一个锦衣卫正在喂他喝粥,精神终于好了点。
“孩子……”
“孩子……”
老人看到孩子的尸体,用无力的声音,念叨了两句。
他不是不想救孩子,但实在没能力去救,饿了好几天,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孩子不是被活活饿死,就是不小心在洪水里被淹死。
老人被饿成这样,很无能为力。
“老人家。”
朱炫看到他的时候,就想到自己皇爷爷,他们的年纪应该差不多。
那个孩子,大概是老人疼爱的孙儿。
看到自己孙儿死在眼前有多痛苦,朱炫可以体会,没想到大明百姓也有如此凄惨的一幕,在他的认知里面,普通百姓就算说不上富足,但也应该衣食无忧,即使受灾,官府也能及时去救。
朱炫这才发现,自己太理想了。
底层百姓,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朱炫第一次接触大明的底层,心里很不是滋味,又道:“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来人快把老人家带到没有积水的地方避雨,准备好食物。”
士兵们抬着老人走,很快到了高坡,搭建了一个简单的帐篷给老人休息。
吃过东西,又休息得差不多。
老人逐渐恢复一些力气,又念叨道:“孩子!”
“这里!”
严冠只能把尸体抱了进来。
老人哭了。
哭得很痛苦。
抱着尸体来哭。
朱炫他们都被触动了。
侯显更夸张,以泪洗脸,皱巴巴的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等到老人哭够了,缓过来了,小心翼翼把尸体放下来,抬起头问道:“你们……是谁?”
朱炫说道:“我是大明五皇孙,你应该听说过,广州府就是我的封地,我是来赈灾的。”
“殿下……”
“拜见殿下,求殿下救救我们。”
那个老人又哭了,爬起来要跪拜。
朱炫扶着他坐下来,郑重道:“我就是来救你们的,你能不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我们村里的人,全部被知县任德秋那个狗官
带走,带去防洪了。”
老人气愤地说道。
花英不解地问:“去防洪,不是很好嘛?”
“好个屁!”
老人情绪激动道:“那个狗官,只帮当地豪绅的田地防洪,他们只帮赵家,只救赵家的田地,我们普通人的完全不管,要不是我年纪大了,孩子年纪还小,否则一定也会被他们强行带走。”
朱炫问道:“按照老人家这么说,难道连妇人也被强行带走?”
“没错!”
老人激动道:“不仅把人带走,还把我们的粮带走了,完全不顾我们的死活,把我和孙儿留在这里,我们一老一幼,如何能活?呜呜……”
“该死的!”
王二愤怒道:“请殿下下令,我先带兵把那些狗官全部杀了!”
“请殿下下令!”
李牛附和道。
严冠他们很快也高呼,必须把贪官都杀了。
朱炫尽量地让自己冷静一些,再问道:“他们防洪的地方在何处?”
“南边,走大概三里路。”
老人说道。
朱炫高声道:“留下两个人照顾老人家,再把孩子安葬了,其他人随我去杀人!”
怪不得有人会杀官造反,到了这个程度,如果朱炫是那个人,也想杀了这里的狗官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