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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回 赌局

其实这紫轩阁并没有外头传言的那么夸张,所谓的钱不带足了不让进门的说法,无非是一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谣言,跟着梁布泉一同过来的,除去周京洋和贾镜还有十二个人,正门那头压根也没个人盯着,他们这一行十五人是大大方方地进了赌坊,也就是上桌验票子的时候麻烦了点,那厅里头的管事见着这么大一颗熊胆,脑子也是直犯迷糊。

他本寻思着借由揶揄周京洋的功夫,把梁布泉这伙人给一并轰出去,结果没成想这梁布泉比周京洋可浑多了,吵吵嚷嚷闹了半天,直等到小管事叫来了大管事,大管事又对着这颗熊胆拿着镜子又拿鼻子闻,耗费了不少时候才总算验明了这玩意的真假价值,大小管事瞧着梁布泉这伙人的嘴脸也一下子从鄙薄怠慢,瞬间变得像是见着了自己亲爹一样热络,梁布泉甚至压根也没在赌坊大厅那闹闹哄哄的地方呆,直接叫这伙人给引导着上了二楼,上座雅间。

在梁布泉几人上楼的功夫劲,周京洋叫大管事给暗戳戳地叫到了一边,瞧周二少爷那模样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他还有意无意地朝着梁布泉使眼色,意思想叫梁布泉帮他脱困,可是后者突然之间却变得是耳又聋,眼睛又瞎,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地就在千万人的簇拥当中是上了雅间。

雅座上好,方茗沏好,桃酥小点心的在这红漆楠木的方桌上码放的是整整齐齐,梁布泉是直等着众人落了座,自己才施施然地在方桌边上坐好,随后没等上一炷香的功夫,就打外头推门进来了个四五十岁的大胡子,身边也带着四五个精干的汉子,穿白色汗衫,外面搭着个盘口的黑色小马褂,瞧那模样就是给人家使唤卖命的泥腿子。

领头的大胡子别看那模样排场,可是压根也没有端着啥架子,瞧着梁布泉微微一笑,音如洪钟地来了句:“玩什么?”

梁布泉心说,我哪知道要玩啥啊?他打从山东那边出来了以后,干过啥那都是明面上摆着的,上山当过响马,下海捉过王八,要说怪物见了不少,毒物也吃过一些,可论起这江湖上的推牌搓麻,他是压根一点也不会。

但是来了这紫轩阁,他也不是奔着当冤大头去的,赢多少钱不在他的计划里头,他来这的最终目的,是想要见一见周老太爷,好想办法跟他能搭上这条线。

所以就着那大胡子的问话,梁布泉是下意识地回了句:“随便。”

您可别小瞧了这随随便便的一句“随便”,旧时不比今日,时常来这赌坊里头磨爪子的老赌棍,那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本事的家伙,推牌九的,就专门研究大小点数,搓麻将的,主攻一个手疾眼快,这叫各花入各眼,各人有各长。

梁布泉这随口就来的一句“随便”,意思就是说老子玩啥都一样。这下子倒是给大胡子造了一愣,心说这小子怎么回事,啥玩意叫随便呢?意思说你玩啥都能赢我,还是玩啥输啥,不计较结果?

可是这也不对啊,听着下头的人说,这紫轩阁里来了个大款,随手就掏出了个价值连城的熊胆宝贝做独资,他这么有钱的一个家伙,能随随便便就把这些个钱败坏在这紫轩阁里头?他真要是那送钱的主,不长脑子是个傻子,那咋能莫名其妙的搞到个这么值钱的玩意,还明明白白地觉着这个东西值钱的?

大胡子是面不改色,轻轻地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稍:“咱们玩色子咋样?”

梁布泉这叫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瞧着大胡子的胡子轻声又来了句:“都行!”

奶奶个熊的!

这小子是不是玩我?真他娘的随便?真他娘的这么有底气?!

大胡子眯着眼睛:“赌多少?”

梁布泉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抬手就把那熊胆给撂在了桌上:“一个熊胆,够不够?”

大胡子的脸都给憋红了,他奶奶的,上来就赌这么大的?这小子怕不是真是个傻子吧!

他朝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是恭恭敬敬地递上来了一沓子现大洋,粗略看起来,大概能有百十来个那么多:“行,那我跟了。来人啊,上盅!”

下头的伙计才刚要把这筛盅拿上来,却是叫梁布泉给一下子按住了手:“您先等会吧老哥……”

梁布泉一边说话,是一边在大胡子拿上来的现大洋里拿出了那么一枚,放到了嘴边吹了吹,就听得是“铮”的一声轻响。

“您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

他笑着看向大胡子,幽幽道,“那这么几个大洋,糊弄谁呢?”

大胡子的脸色一凝:“你看好了,我这可是龙洋,是光绪爷活着的时候造的第一批现大洋!”

他说着话还朝着银元中间上的浮雕指了指:“瞧见了吗,光绪元宝,这是实打实的真家伙!”

“您也甭跟我这指画了,咱小时候家里头穷,没念过两年书。”

梁布泉随手就把那颗银元给扔在了桌子上,“咱不认这东西,就知道咱的这颗熊胆,在今时今日总是要比你这百十来个现大洋值钱,您这算盘打得响啊,要拿芝麻换我的西瓜?老哥,您要是没诚意的话,咱还是别赌了。”

大胡子还没说话,他身后那几个泥腿子倒是先坐不住了:“你什么意思?!”

叫梁布泉带来的那几个弟兄,一瞧着那大胡子的人想要动手,立马也是哗啦啦地站起来了一排,他们常日里叫人给欺负惯了,到这时候本应该是忍气吞声地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好容易见着了一个人,能在自己平日里连大声喘气都不敢的地方这么和自己平时连正眼都不敢搭一下的有钱人说话,当是狗仗人势也好,还当是压迫已久终得反抗也罢,总之在这个时候,他们是自愿的,也是真心诚意地想要给梁布泉出头。

大胡子倒是没有准备在这和一个陌生的有钱人撕破脸,他冷着张脸朝着身后的泥腿子断喝了一声,后者立马就低三下四地退了回去,着大胡子转瞬又是一脸谦和地冲着梁布泉点了点头:“管教无方,小兄弟海涵。”

“海涵说不上,我这几个弟兄都是性情中人,您也别见怪。”

梁布泉嘴上这么说,可也没有一星半点要给对面道歉的意思,“你赌不赌?”

“来了这紫轩阁,哪有不赌的道理?”

大胡子微微一笑,身体向前微微一倾,“只是不知道小兄弟想让我押什么?”

梁布泉盯着大胡子手上那枚两指来宽,晶莹剔透的玉扳指努了努嘴:“押那个就行!”

大胡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下意识地拿手去捂:“你……这个不……不值那么多钱……”

梁布泉把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玩味地咧着嘴角道:“这玩意值不值钱您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我就是看上它了。它要是不值钱那更好,您拿个不值钱的玩意,套了我这么个值钱的熊胆,那不是赚了吗?伙计,上盅吧!”

“等会等会……”

大胡子的胡子跟着他脸上的肥肉颤起了没完,“小兄弟你不知道,这扳指虽然不值钱,但是于我来说……这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更何况……”

“哎哟我的老哥哥,这世上啥玩意最重要啊,钱最重要啊!啥玩意叫最重要的人?还想不到您也是个性情中人!”

梁布泉说着话,就轻轻地挪开了大胡子按着伙计的手,“来了紫轩阁,咱就得好好玩不是?千金难买好时光啊,有了钱,您还可以再买多点这样不值钱的扳指啊不是?”

大胡子急道:“可是你这熊胆不知道放了多少天,有没有碎冰镇着,兴许已经……”

“呦,开始找上毛病了?”

梁布泉一撇嘴,“老哥,您是个精明的人,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我这山野村夫都明白的道理,您不能不知道吧?这么大个的熊胆,风化成干了反倒是药效更好,更加值钱啊!啥样的苦胆最差,是那普通野熊肚子里掏出来的玩意,放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发腥发臭。咱光坐在这扯犊子也不知一个时辰了吧……您闻见臭味了吗?还真就不瞒您说,咱这颗熊胆,从打挖出来的时候开始算起,到今儿个咱俩碰面,已经是过了四五天有余了,再跟您多说一嘴,这熊胆刚叫我剜出来的时候,可是比拳头的个头还大呢!”

大胡子这下子的脸上已经是一丁点血色都没有了。

这小子不是个啥也不懂的寡头皮子,这他娘的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小狐狸!老子还没等开赌呢,就叫这小王八羔子给摆了一道。

梁布泉倒是朝着他挑了挑眉毛:“所以……你还赌不赌了老哥?”

大胡子狠狠地一咬牙:“赌,干嘛不赌!就压我这个扳指了!可是咱们得玩点新花样,推牌九,搓麻将或者玩色子可配不上咱们的这出赌局。”

梁布泉微微一笑:“那你说,咱玩什么?”

“西游记听过没?”

大胡子恨声道,“车迟国里有个隔板猜物的游戏,咱们就来玩玩这个!”

梁布泉随手就把那颗银元给扔在了桌子上,“咱不认这东西,就知道咱的这颗熊胆,在今时今日总是要比你这百十来个现大洋值钱,您这算盘打得响啊,要拿芝麻换我的西瓜?老哥,您要是没诚意的话,咱还是别赌了。”

大胡子还没说话,他身后那几个泥腿子倒是先坐不住了:“你什么意思?!”

叫梁布泉带来的那几个弟兄,一瞧着那大胡子的人想要动手,立马也是哗啦啦地站起来了一排,他们常日里叫人给欺负惯了,到这时候本应该是忍气吞声地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好容易见着了一个人,能在自己平日里连大声喘气都不敢的地方这么和自己平时连正眼都不敢搭一下的有钱人说话,当是狗仗人势也好,还当是压迫已久终得反抗也罢,总之在这个时候,他们是自愿的,也是真心诚意地想要给梁布泉出头。

大胡子倒是没有准备在这和一个陌生的有钱人撕破脸,他冷着张脸朝着身后的泥腿子断喝了一声,后者立马就低三下四地退了回去,着大胡子转瞬又是一脸谦和地冲着梁布泉点了点头:“管教无方,小兄弟海涵。”

“海涵说不上,我这几个弟兄都是性情中人,您也别见怪。”

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