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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顺杆爬

随着第四声铁拐砸向地面的叩击声响起,那些昏倒在地面上的肃螟,竟然一个接一个地在尾部重新亮起了幽光。

清冷的光芒映衬着马士图脸上那张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似乎是想转头逃回地上,可碍于这光芒亮起的实在太过突然,面对着满脸怨毒的梁布泉,他也只能尴尬地杵在原地,尴尬地抓着头发。

“嘿嘿……那啥……”

他说着话迅速地收起了手里的黄铜烟杆,又朝着脑袋上面的地面指了指,“上边那人挺厉害哈……一下子就把这群虫子给降住了。”

梁布泉的眉宇阴冷,轻轻动了下嘴唇:“你要杀我?”

“我?”

马士图又是干笑了两声,“师叔,说啥呢你这是……我哪是杀你啊,我这是在救你啊!”

“救我?”

梁布泉的声音依旧冰冷,手里的匕首已然被他握得吱吱作响,“拿什么救我,拿虫子?救我早点离开这世道,去阴曹地府报道吗?”

“哎呀师兄,瞧你这话说的……毕竟我这门驭百兽的手段,也只是从我爹那学来的。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这套法门打根上就不正,所以用起来的时候,也是时灵时不灵的,这你是知道的啊……”

马士图说着话就要往梁布泉的身边走,“师叔,你可是我亲师叔啊,我有啥必要动手害你呢?再一个,你是啥本事,我又是啥本事啊!我即便是有害你的心,也没那害你的本事啊!”

“站在原处,别往老子身边走!”

梁布泉说着话,已然是反提住了尖刀,看样子随时都要把刀给插进土里头布阵,“今儿个既然咱们哥俩已经把话给说到这了,那不如互相都给对方透个实底吧!你究竟是不是通书的人!”

马士图显然没有想到,梁布泉能问得这么直接,在原地愣了足有半晌,瞪着眼珠子反问道:“你为啥……为啥说我是通书那一伙的?我跟通书不共戴天,他们杀了大当家的,害得我佛顶珠的孤儿寡母……”

梁布泉接着冷脸追问:“那你倒是跟我说说,金门的秘术真诀是怎么落到你的手里的?”

马士图依旧是一副含冤受屈的模样:“秘术真诀?啥玩意啊……我不知道啊!”

“这就没意思了,姓马的……”

话音一落,那柄鹰嘴匕首已经是锵啷一声给插进了地里,“你要是一门心思地跟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那咱哥俩就拿家伙说话吧!”

见着梁布泉说话就要动手,马士图那模样一下子就慌了,急得是连连摆手高声道:“别别别,师叔!你犯不上,犯不上在这个地方动手啊!我是通书,我承认还不行吗?我是通书!但是我发誓,今儿个我来这地牢里面动手,是真的压根没有冲着你的意思!我来这主要是为了弄死那个姓郑的老太太……我……我是清明的人!”

“清明?”

梁布泉的面色一缓,“清明……就是当初上观音山的那伙人?清明这一支是干嘛的?”

“跟你说实在话吧,咱通书里头部门实在太多,就我在通书呆了四五年,到现在也没给咱们通书的同事认全过。通书二十四部,清明在里头主要干的就是执行家法的工作,当初去观音山上的那波人里,我就认识钱恩义和梁文生两位前辈,他们在咱通书里头,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其余的……您甭看我也是清明的人,可是平素咱这种小字辈的,压根也没资格去总舵里面溜达过几圈,其余的人,咱压根也不认识。”

没成想马士图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对于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也是知无不言地给叨咕了出来。

这反倒给梁布泉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本想着马士图多少会在这件事上挣扎一下,自己多少要再使一些手段,才能逼问出有关于通书的更多信息。

现在马士图这么开诚布公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反倒是让梁布泉心里头更加的迷糊了——这姓马的究竟说的是真是假,现在两个人都交了地,对于未来寻山趟岭子的事,究竟是好还是坏?

马士图显然没有留意到梁布泉心里头正做着咋样的斗争,那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梁布泉手里的短刀匕首,接着道:“当初通书的上山杀人,我估摸着应该是奔着赵大先生去的……结果没成想还有了意外收获。您崩听那几个老家伙在那瞎白话,咱通书里头的能人众多,我听说在白露那伙人里头,就有几个算命相当厉害的金点师父。前后五百年的事,都能让他们给推算得一清二楚。人啊,有的时候还得信命……你就瞧瞧我吧,当初我遇上通书那会,正在绺子里面当土匪,帮里的前辈就说过我不是作土匪的料。结果您瞧怎么着,到底那佛顶珠还是让人给一锅端了。”

梁布泉沉吟了一声,接着道:“所以……佛顶珠让通书那伙人给砸了窑,你为啥不回通书里头做活,跟着老子过来赶你奶奶个孙子!”

“您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的师叔爷爷!”

马士图带着哭腔道,“您以为通书还给人分配工作吗?常日里像我们这样的杂鱼,只是在有任务的时候

才能见着通书里头的同行,多半时间上头的人都不咋管我们的。要不然我为啥进了通书以后,还得在绺子里头做土匪呢?都是为了口吃食啊,我的师叔大人!当初咱好端端地做着胡子,为啥要蹚进这趟浑水里来呢……不怕您笑话,我现在想起来都觉着后悔。都他娘的说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我寻思着既然咱已经是个走江湖的江湖中人了,为了不让别人仗着自己有门有派的欺负,就像找个牛x一点的帮派给自己壮壮门面。您也知道在术门里头最厉害的帮派是哪……通书那伙人给我递过来邀请了,您说我这种烂蒜,能不高高兴兴地接着吗?可他娘的进了通书我就后悔了,老子本寻思着背靠大树好乘凉,没准还能从帮派里边捞点啥便宜生意做做,给自己赚点外快。结果,上头给你发下了任务,你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最他娘的倒霉的事,老子我还不能退出。兹要是有了退出的意思,组织上一定会派人过来把我弄死,就美其名曰是……清理门户。”

“所以你说,今儿个是奔着郑老太太来的,就是因为组织上收到了风声,说是她姓郑的想要背叛通书?”

梁布泉冷哼道,“你打哪受到的风,啥时候收到的风,再有……你到现在也没跟我说清楚,你手上的金门秘术是从哪来的!”

“梁爷,我先前不是跟您说了吗,我是真的不知道啥玩意叫金门秘术!您说的是这一口老烟驭百兽的本事?还是方才我吐雾的本事啊……您要问的是前面那个,我记得在观音山上的时候,我已经跟你们爷俩解释清楚了啊,您问的要是后头的……不瞒您说,通书里头啥样的能人都有,这手绝活我也是在通书里头的能人手里学来的。”

马士图滴里嘟噜地说了一大堆,而梁布泉的心里只揣着一句话——他在撒谎。

金门四脉的口诀,是金门一脉的镇脉绝学。甭说是通书里面的能人大才,就连一直跟在赵友忠身边的他自己,在见着老猎户之前,也从来都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如若真像马士图说的那样,通书里头还有好多人都明白这种金门手段的话,那恐怕放眼整个术门,也没有任何一家敢和通书那一伙人争雄的了。

如果通书当真是有马士图所说的那么强大的话,他们想要弄死赵友忠,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何必要等到那老瞎子离开山东之后才要动手呢?退一万步来讲,这群人既然全都明白金门四脉的要数,想要搬动二十八道仙梁里的宝贝,也不至于使了个牛劲,才憋出他一个梁布泉而已了。

他到现在也没寻思明白,通书那一伙人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样的大棋。

这梁布泉在方才明明就要用上长飚一诀,彻底摧毁这间地牢了。梁文生为什么要出手,仅仅是为了保护好地牢下头的禹王鼎铭文?禹王鼎上镌刻的东西如若当真是那么宝贝的话,从汪家玉这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下手,不是更加简单有效吗?

难不成,这是通书给老子演的一场苦肉计?

故意拿个功夫不济的愣头青出来哄我,为的是让我对梁文生的印象有所改观?

马士图还跟那自顾自地唠唠叨叨:“我是啥样的本事,你可比我清楚多了吧!你说我是你们金门的正统传人,那我还得烧香磕头,感谢我自己八辈子祖宗呢!不怕你笑话,我就是让咱通书的人给救醒的,给我晃悠醒了以后,我那同事就告诉我,今儿个无比要给郑老太太弄死咯清理门户。说这老太太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些个长生不老的方术,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跟通书里头的领导们汇报了。这不嘛……我就过来取他的命了,没成想,在里头还差点伤着了你。哎对了……话说回来,刚才在上头敲地板的,应该就是你亲爹梁文生吧?咱通书不是一直以来都把你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吗?他为啥又过来救你了,就是单纯的因为……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撒谎……忽悠我?

通书啊通书,你们到底憋着什么坏呢

梁布泉在心里头叨咕着,转而也因愣地勾起了嘴角,轻笑道:“亲情……谈不上,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其实……我也是通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