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夫人闭着眼睛,眼尾逐渐湿润。
她这一辈子只有瑶儿一个亲生女儿,其余的都是收养的故人之女。
不曾想她千娇白宠的女儿却是早早离世,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多年以前,在白瑶烟及笄时大胤得道高僧至德大师曾为白瑶烟看过面向,他说白瑶烟有凤命,却也是罕见的双生命格,一命陨,凤命沾有龙气。
白老夫人跟老将军听到此话心中大骇,他们将军府忠烈,如何能出一个那样命格的人。
所以她跟老将军开始为瑶儿安排婚事,他们唯恐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受婆家的苛待,所以在白瑶烟提出要白尚书做上门女婿的时候才欣然同意。
可没想到他们费尽心机做了这些事,却害的她的女儿早死。
她曾自责的想过若是他们没有让瑶儿那么早嫁人,是不是她就不会死。
想到此,白老夫人的眼泪缓缓落了下来,她睁开眼,看着白锦书跟白瑶烟七成像的面容,责怪的话终归是说不出口。
其实当年至德大师还说过,若是瑶儿日后有女儿,那么命格便会传到女儿身上,也就是说如今锦书是继承了她母亲的命格。
白老夫人心乱如麻,当年她已经做过一次错事,如今她是如何也不能再重蹈覆辙,难道还要逼外孙女嫁人不成。
但她也不明白,为何一直温软的外孙女忽然变的那么强势。
“外祖母,大哥哥他失踪了您知道
么,所以这就是为何喜顺总往将军府跑的原因,外面的百姓都在谈论,难道外祖父横死后,接下来就轮到大哥哥了么?那下一个又是谁,将军府满门男儿郎最后是不是要全都死了,才算的上忠君。”
白锦书看着白老夫人摇摇欲坠的身子,有些不忍心,但局势已经发展到这里,她便不能放弃。
早在重生的那一刻起,她算计一切,也把将军府包括进去了。
单凭她一个人,护不住将军府所有的人,需要每一个人都参与进来。
“锦书,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白家祖训。”
白老夫人痛心疾首,白锦书却又走进了一步,盯着白老夫人的眼睛:
“这是谁说的话,我灭了他!天下人的幸福,为何一定要靠牺牲将军府保全,皇上自己尚且做不到如此,却要他的臣子如此!
外祖母,将军府保卫大胤五十余年,外祖父七十横死沙场,已经够了,外祖父忠君,但不能愚忠,若皇上心中有民,锦书说出此番话,是锦书该死,可是当今圣上如何,外祖母心知肚明。”
白锦书言语犀利,眉目冷淡,白老夫人恍惚了一阵,仿佛又看见当初瑶儿也是这么跟自己争辩。
如今瑶儿的女儿又说了这番话,白老夫人的心终于松懈。
难道真的是白家祖训错了么。
“外祖母,难道我们不忠君就不能守护百姓了么,有很
多方法让百姓安乐幸福,为何一定要白家人牺牲呢?”
“锦书没有那么大的志向,甚至不想要天下人记得白家的忠烈,锦书只想白家人活着,只要大舅舅跟几个哥哥舅母还有您好好活着,便是锦书死了下地狱被世人所唾骂,也在所不惜!”
白锦书铿锵有力的话说的人头皮发麻,白画屏早就已经楞了。
原来白家最温软的长姐才是看的最清楚的人,大哥哥那么好的人,为何一定要死呢。
不,或许现在大哥哥出事接下来就轮到其他人了,为何,究竟是为何!
白画屏的指甲扣进了肉中,她闭了闭眼睛,随后走到白老夫人跟前,普通一声跪在地上:
“祖母,若是长姐一个还不够,再加上画屏吧,画屏愿意死无全尸被天下人辱骂,只要兄长父亲伯伯们活着。”
白画屏坚毅的说着,随后她将额头往地上砸去,一道道声音在白老夫人耳边作响,她看着白锦书跟白画屏,心中十分复杂。
小辈们长大了,终归是有了她们自己的想法,可他们只是想要活着,活着为何就那么难。
想到白景明,白老夫人的心中一阵刺痛。
那是他最喜欢的嫡长孙,是白家的希望,将军去世后,没想到他又出了事。
“外祖母,我只是想要一个保障,一个保障白家人的平安符,锦书不敢忘外祖父教导,您又怎么知道锦书此番所做之事对百姓无利
呢。”
白锦书定定的看着白老夫人,白老夫人没再说话,祖孙二人仿佛在博弈。
半晌,白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一向挺的笔直的身躯微微弯了下来。
“锦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外祖母年纪大了,或许未来将军府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你外祖父曾说,若你是男儿,会比白家儿郎还有出色。”
白老夫人摆摆手,白锦书听见此话,却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最怕的就是刺激到外祖母,可是她又非要这么做不可,一旦计划成功,白家人的命道
此次后就会改变。
“外祖母,锦书扶您回去,您放心,只要锦书在,定会保全舅舅们以及剩余哥哥们的安全。”
白锦书扶着白老夫人,白老夫人扭头,看着白锦书的小脸,似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她缓缓从衣袖中拿出一块令牌。
令牌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锦书,这块凤凰令是将军府的暗势,本是要交给你娘亲的,可你娘亲她走的早,如今就交给你了,但切记,要对得起天下百姓。”
白老夫人将凤凰令牌交到白锦书手上,白锦书点头,重重的握着那块令牌。
她是知道这块凤凰令牌的,是外祖父亲自训练的暗势,凭借此令牌可以调动白家暗卫,白家暗卫高手如云,她或许可以从中挑出几个,让他们教自己习武。
娘亲曾说她根骨奇佳,本就是要她习武的,可
是后来她中了毒,身子就不好了。
想到此,白锦书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下毒么,有谁比鬼谷神医的毒更厉害。
白锦书将白老夫人扶回卧房,陪着她说了一会话就出了将军府。
一脚刚迈出院子,片片雪花又飘了下来,一如前日白老将军出殡时的那样。
她缓缓伸出手,一片雪花消散于她掌心中,白锦书呼出一口气,命人打开将军府的门,走了出去。
门开的一瞬间,外面早就围满了百姓,不同的人不同的面容,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眼中的担心。
白锦书眼中有些热,百姓何错之有,他们尚且知道感恩,但龙椅上那位却不知道。
她白锦书这一世想要颠的,从来都是大胤的天下,而非百姓。
“白大姑娘,您还好么,听闻老夫人病倒了,您万万要保重身子。”
看见白锦书,百姓们小声的说着,一旁的喜顺都快要冻僵了,还未开口,就被百姓挤到一边。
看着蜂拥而至的百姓,喜顺似乎明白为何皇上忌惮将军府,因为将军府掌握了大胤一半以上的民心。
“劳烦诸位挂念,今早已有鬼谷神医高徒为外祖母治病,如今外祖母安好,那位鬼谷少谷主正在将军府用膳。”
白锦书虚虚一笑,话落,她清晰的看见喜顺脸上的兴奋之色,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心中冷笑。
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