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一窒,脸色很不好看:“你就这么想我?”
沈银霄缩了缩脖子,喃喃道:“就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魏承转过头,冷冷道:“以后不给你买那些玩意儿了。”
这话里带着赌气的味道,与平时一本正经深沉莫测的他比起来,生动了许多,她忍不住心里觉得好笑,声音软了几分,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少君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了嘛。”
美人温声软语,暗香盈袖,换做一般人,早就把持不住了,魏承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斜眼睨了她一眼,唇角还是故意绷着,“我要是花的真是公中的钱呢?”
沈银霄想了想,自然是自己留着,花都花了,朝廷追查起来,也是他去还,她得的是辛苦费,莫非还要还回去不成。
“那我就捐出去,用你的名义捐给慈济堂,抚恤孤儿幼弱,算是给少君积阴德。”
“那我要是被朝廷革了职,抓起来了呢。”
“我自然等着少君。”
“到时候我无权无势,买不起珠宝首饰了,你也等?”
“等。”
沈银霄面不改色地点头。
魏承嗤笑一声,抬手摸上她的脖子,掌心下,温热的动脉微微跳动,他凉凉道:“你不卷款跑了我就谢谢了,你要是有这么好心,我的魏字倒着写。”
沈银霄耳根浮上一抹红。
“反正你别操这多余的心,我的钱,来路清白,你放心用。”
魏承心情好,乐得听她胡天诌地地编瞎话来哄他,他也不恼,反而看着女人这样一本正经编瞎话,还觉得颇有几分意思。
情爱场里,哪里那么多生死相随的爱情,沈银霄要是没长这么一副好皮囊,当年他不会一眼看上她,这些年也懒得花费精力给她遮风挡雨。
他要不是姓魏,沈银霄又为什么要对他殷勤侍奉,柔情小意。
情情爱爱都是建立在所有既定的条件之上的。
他要是真有一天身败名裂,沈银霄弃他而去,明珠另投,他其实可以理解。
纤细的脖颈光滑细腻,他眯了眯眼。
美则美矣,只是缺少珠玉点缀,光秃秃了些,不似方才宴会上那些珠光宝气的贵妇娘子们,大大小小的宴会聚会,是女人们比美的狩猎场,男人们比势力的竞技台,她孤零零地站在中间,好几次看去,都显得太清瘦了些。
他皱眉:“送你的簪子怎么不带上,项链也不带,不喜欢?”
她的发髻上,插的还是兰溪给他的白玉钗环,一共六支,她已经觉得很压脖子了,再插金钗更繁重,更何况那些首饰太贵重,有眼色地瞧一眼就知道那些首饰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带出来太招摇,她摆摆手:“喜欢,就是太重了,放在家里,没戴。”
魏承双目微眯,打量着她头上价值不菲的玉簪,眼中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不戴我的,戴北宫伯玉的是吧?”
“北宫伯玉?”她抬手抚上鬓边的白玉钗环,怔愣一瞬:“是兰溪给我带上的,下次见面我还要还给她的。”
魏承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沈银霄撇了撇嘴,心下不忿。
他倒是醋吃得飞起,她都还没有计较他跟王媛君出双入对还带同一对玉佩的事情。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少君,有埋伏。”车外传来魏宁的声音,声音低沉。
魏承听到北宫兰溪将沈银霄一个人留下时,就有几分不悦。
原本他们直接打马回范阳,这几日堆积了不少的公文,还等着魏承处理,范阳那边催了许久,结果刚走了没一会,魏承忽然又勒马掉头,截住了送沈银霄回去的马车。
没想到竟真有埋伏。
眼见着还没进范阳地界,此处前后都是郊野,两道是成片的林子,魏宁驾车时,眼观六路,方才树后一道寒光蓦然一闪,是刀剑反射的光。
“冲你来的?”沈银霄有些紧张地抓住身下的垫子,魏承眉头轻皱,没有回答。
一只手附上她的手背,安抚地拍了拍,没有抽回,反而顺势握住她的手,五指拢住她的手背,温热源源不断的传递进她有些冰凉的肌肤之下,从容又沉着。
另一只手越过她的后背,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
“可能有绊马索。”魏承也不确定,但是还是将自己预想到最坏的情况告诉了她,低头告诉她:“待会打起来,你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沈银霄点头:“嗯。”
马车外,魏宁的声音带了几分急促:“少君小心,有绊马索!”
话音刚落,整座马车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剧烈的震动下,夹杂着骏马的嘶鸣声,两匹骏马同时被绊倒,轰隆一声倒在地上,沈银霄抓住魏承的袖子,魏承将她抱得更紧,几乎将她揉进骨血。
车厢翻滚了几圈,沈银霄几乎被颠地吐出来,车里的东西“乒乒乓乓”七零八落,
魏承伏在她身上,替她挡住砸下来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到了他身上,她听到自己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正要抬头看,询问他是不是受伤了,魏承一把按住她的脑袋。
“别出声。”他拿起佩剑,声音低得只有她才听得到:“就躲在车里。”
沈银霄不是会临危添乱的人,她点头,很是听话的躲在车帘后。
看着魏承掀开帘子出去,七八个身穿黑衣,头戴帷帽,手持长刀的杀手从林子里走了下来。
拉车的马被绊倒,绊马索上的钢针扎进了马腿,今夜,不好走。
“怎么是男人,没女人?”为首的黑衣人弹了弹长刀,铮然一声响,沈银霄背一直,这是冲自己来的啊。
她脑海里迅速搜集和自己不对付的人。
“还挺怜香惜玉。”黑衣人桀桀冷笑一声,“今晚上兴致好,先奸后杀,让你们看看活春宫。”
其余人都笑起来,魏承脸色阴沉到极点。
魏宁怕魏承出事,怒声大喊:“大胆,敢在幽州地界行刺魏氏少君,谁派你们来的!”
这几人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口音参差不齐,言行流里流气,倒像是流窜的悍匪:“管你们是谁,今晚上都得死!”
沈银霄抓紧了车帘,露出一角,一伙人打起来,刀光剑影,她的视线在人群里梭巡。
魏承抽剑一剑刺进了为首那人的咽喉,血如泉涌,喷洒一地,什么东西热热的,溅到了她的鼻尖,她伸手一抹,朦胧夜色下,指尖的殷红暗沉地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扶着窗棂干呕起来。
魏承抬腿一脚踹在另一人的膝盖上,含章剑从上直下从他的后颈穿入,从咽喉穿出,一刀毙命。
军营出身的人,都是在修罗场上历练了千百回的杀人工具,杀人技讲究的唯独简单两字,粗暴,利落。
这是沈银霄第一次见他杀人。
纠缠之中,原本已经倒地的匪徒,挣扎地爬起来,拿着刀,缓缓地朝魏承的背后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