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一个大汉,仰天大笑,声音嘹亮,“我,符南天,以一身修为,换皇帝老儿寿八百!”
说着,他一掌震开敌手,燃烧修为,不顾一切的,朝身穿衮服,龙气浩荡的李山河冲去。
随后…
自爆!
“轰隆隆…”
滚滚灰尘漫天。
李山河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还没完。
一个女子,也随之朝天大吼,“我,符月,换皇帝老儿寿七百!”
说着,她亦是点燃修为与生命,飞蛾扑火一般,朝那真龙天子飞去。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再度响起。
“我,符烈,换寿一千!”
“我,符酒,换寿五千!”
……
一道道身影,燃烧生命,朝当朝皇帝飞去。
这惨烈的一幕,再结合那首经久不散的《曲水兰亭》,显得尤为悲壮。
胧月,不,或许叫她符桃更为合适,她站江中心,双眸浸湿。
李山河悬浮空中,完好无损,但每一次爆炸,又都消耗他体内大量的灵气。
“好一个百幽皇朝!好一个符家人,果然有血性!”
李山河突然大笑,“来吧!有多少来多少,朕全部承下!”
“好!不愧为一洲之帝!”之前一直牵制李山河的男子,双眸尽是金光,“我,符穰,今日,换寿四万!”
话音落下。
他全身金光缠绕,朝李山河冲去,爆发出惊天动静。
山河都跟着震了一震。
李山河吐出一口鲜血。
体表的龙气,也涣散了些许。
李长笑坐在一座塔顶,静静看着这一幕。
能做的,只有饮酒。
也只想饮酒。
伴随着那一曲《曲水兰亭》落幕。
天地间,最后一个符家人的声音响起。
“我,符桃,今日换寿三千!”
随后,那名动凌天城的花魁,一双美腿勾走千万儿郎魂的胧月,毅然而然冲向了李山河。
李山河面色难看,两鬓发白,眼角皱纹已经十分明显。
随着一声巨响,绚烂火花响彻天空。
香消玉殒。
李长笑默默饮酒,心底轻叹,这凌天城唯一记得自己的人,也逝去了。
不由得,他轻轻哼唱起了那首《曲水兰亭》。
这场突如其来,却谋划数百年之久的袭击,到此落幕。
不过是一首《曲江兰亭》时间。正如昨夜的烟火。
绚烂而短暂。
李山河落在江岸,一下子无数大臣、将领、后宫围了上来。
“微臣救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一身穿铁甲的男人,单膝下跪。
“问题不在你们。”李山河无奈摇头,“是我没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
“他们以生命、修为为代价,发起的冲锋,在这灵气枯竭,无法动用法宝的时代,你们拦不下。”
“而我想躲,就必须动用身法,依旧会大量消耗灵气,结果依旧。”
如果在那灵气鼎盛的时代,这场刺杀,无疑是绝对的失败。
但,放在如今。
却是一步,无法化解的悲棋。
根本目的,是为了消耗李山河的灵气。
“我乏了。”李山河身心俱疲,体内剩余的灵气,已然不多,而没了灵气的温养,他的寿元将会快速衰败…
所以符家人才会说是“换寿”。
这个时代,蝼蚁咬人,也会很疼!
……
下雪了。
又是一年雪。
岁岁有雪,年年有血。
李长笑坐在塔顶,独自饮着闷酒,看着那渐渐归于平静的江面,久久不愿离去。
雪越下越大,渐渐裹上一层银衣。
昨天,李长笑又问符桃一个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会记得自己,这一次,他想听真话。
符桃告诉他,她是觉得那时的李长笑可怜,没有修为,却在大冬之日,被流放三万里。
路上几乎必死,而这样一个皇子,在流放途中死去,八成是无人知晓,无人悼念,无人记得。
当时符桃就心想,不如自己记住他好了。
于是,就记住了。
仅此而已。
李长笑当时失笑不已。
她还告诉李长笑,百幽花是她家乡的奇花,只在冬天开花,能集百花之香气,在别地养不活。
她又特意告诉李长笑自己的真名。说作为回报,让李长笑也得记得自己的真名。
那晚符桃像是打开了话架子,与李长笑说了很多很多。
李长笑几乎插不上嘴。
“符桃,我记住
了。”李长笑轻轻一笑,将残留的酒水,泼洒向空中。
灵气枯竭,有人欢喜,有人愁,对天下修士而言,长生路已断,但对潜伏凌天城的符家人而言,却是报仇好时机。
说起来,自己与符家人,倒是有些像。
如果自己没有那长生体,说不得也会如此做。
李长笑不是洒脱之人,很多时候,他不过是故作洒脱罢了。
不然,前七百年的修仙历程,他不会有那么多东西放不下。
酒入愁肠。
李长笑迟迟不醉。
他身影一闪,出现在凌天江上。
青萍剑出鞘。
大雪纷飞,他手握剑柄,发出江蟒的嘶吼之声。
一头巨蟒,在他身后化形。
他轻轻一挥。
江水倒灌,似猛蟒过江,排山倒海…
随后,激起千层浪花。
而那浪花之中,一抹绿意闪过。
他伸手一抓,握在手中,是一只翠绿竹笛,胧月吹奏用的竹笛。
他身影如梦似幻,一步千里。
等官兵赶来时,只能看到汹涌的江水,以及潇潇白雪。
李长笑已经出现在了街道上,腰间多了一根翠绿竹笛。
竹笛在手,温润如玉,李长笑笑了笑。
其实符桃有一点,没有说错。
在流放三万里途中,李长笑真的在想,自己如果死在路上,会有人记得自己吗?自己虽然有长生体,但只是长生,不是不死。
三万里太远,意外太多。
当年的惶恐、憋屈,如今还历历在目,如果当时知道,有个匆匆一瞥的女子,记自己近千载……
似乎也不错。
所以啊。
这记名之情,李长笑想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