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夫人面沉如水,看向秦雨薇,似有不悦。
秦雨薇走上前,缓缓一拜,从容说道:
“夫人,雨薇今日前来,乃是有一好物,想要献给公孙夫人和诸位小姐。”
说罢,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递给公孙夫人身后的婢女。
公孙夫人见那是个方方正正,用粉蜡纸包裹起来的东西。
拿在手里,沉甸甸,硬邦邦的。
“此物名为‘香皂’,可用于洗手、洁面、沐浴,能够清除手上的油渍污垢。”
香皂?
嗯……的确有股子令人身心愉悦的檀香气味。
公孙夫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赵文鸢却道:
“夫人,这些贱民总是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莫要脏了您的手。”
“赵小姐,你这么喜欢替夫人做主,莫非是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秦雨薇在一旁淡淡道。
“这,我……”赵文鸢一时语塞,连忙偷觑了一眼公孙夫人的表情。
正好诸位小姐方才也用完点心,手指上多少沾了些油渍。
秦雨薇建议在场众人不妨试试这香皂。
那些小姐起初受赵文鸢的影响,寻思这种平民百姓能有什么好东西。
但是见那香皂包装精致,气味宜人,又按捺不住好奇。
下人端来清水,公孙夫人让参宴的小姐们先试试。
秦雨薇做了示范,如何将香皂揉搓起泡。
不少小姐学着她的样子做。
“哇,真的有泡泡!”
“竟然将手上的油都洗干净了?”
“手上还能留下香气诶!”
公孙夫人听到大家的反应,也不禁好奇,命婢女重新端来一盆水,用香皂洗起手来。
这个时代尚未有人发明出类似的清洁用品,人们吃完饭,多是用淘米水或者草木灰来洗手。
贵族也不例外。
秦雨薇在打算开铺子时,就意识到了这个商机。
上次见林二姐时,秦雨薇将做香皂的法子告诉了她,让她尽快赶制。
公孙夫人对香皂的清洁效果表示非常满意。
“不错,你有心了。”公孙夫人对她点点头,又问这香皂是从何处得来。
她打算以后府上就常备了。
“回夫人,此方乃民女偶然所得,这块香皂正是民女的铺子中制作的。
夫人若是喜欢,以后每个月民女都给夫人孝敬一些。”
嘴上这么说,但堂堂知府夫人,总不好意思白拿老百姓的东西吧!
果然,公孙夫人让她以后来送香皂时,直接找府上的管事。
价钱就按她铺子中的售价结算。
此时不少贵女小姐们闻着自己手上残余的香气,都琢磨着回头也让家里下人去买些这个“香皂”回来用。
“今日雨薇与小姐们初次见面,小小心意,就当做见面礼了。”
她来这里之前,还将一块香皂用细线分割成了十几小块,都用上好的蜡纸包裹,看起来就如同精美的礼品。
这些分装的小块香皂也被她带来,当做伴手礼。
小姐们收到礼品,一个个面露欣喜,爱不释手,纷纷谢过秦雨薇。
秦雨薇本就长袖善舞,在这种场合更是如鱼得水。
除了生闷气的赵文鸢,其他人很快和秦雨薇开始姐姐妹妹地称呼了起来。
秦雨薇说自己经营的店铺中还有胭脂水粉等物售卖。
“雨薇妹妹如此心灵手巧,竟然能想出香皂这么有趣的玩意儿,想必铺子里其他东西也是顶好的。
回头啊,我可一定要亲自去逛逛。”
“咱们一块儿去!”
在送给她们的香皂包装内侧,秦雨薇还写上了铺子的位置。
还画上了她亲手设计的“香莱儿”图标。
一场秋高宴结束,“香莱儿”三个字立刻成为了江州城贵女圈子中最热门的话题。
……
龙场书院。
晚课结束,祝青岩和薛眉去练习了一阵跳百索,这才回到书舍。
薛眉点亮油灯,江雪儿如往常一样不见人影。
以为书舍没人。
“青岩师姐,薛眉师姐,你们回来啦?”
声音突如其来,薛眉差点被吓得差点叫出声。
“文鸢?你……”
薛眉见鬼似的盯着房间里许久不见的舍友赵文鸢。
她怎么回来了?
祝青岩也没想到,被退学的赵文鸢还能再次回到书院。
只好按下心中的愠怒,挤出笑容,同赵文鸢打招呼。
赵文鸢笑嘻嘻地上前挽起两人的手臂。
她说是她老爹逼着她抄了三百遍论语,跪着交给欧阳烨,道歉说自己知道错了。
不该嫉妒祝澜讲学,去偷她的书稿。
赵文鸢
的父亲好歹是个御史,而且颇有清名。
欧阳烨看在赵御史的面子上,才答应再给她一次机会。
“你们不知道,城里那些代抄书的,现在收钱有多离谱!
就这三百遍,可花了我大半个月的月银!”
赵文鸢抱怨着。
她既然回来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快要熄灯时,赵文鸢瞧见书舍里的柜子顶上还放着自己离开书院前的一个妆奁,就想拿下来。
但是她不够高,书舍里的凳子又不大稳当,踩上去容易摔跤。
赵文鸢在屋内扫视一眼,走到江雪儿的床铺前,将她的被子卷起来,扔在地上。
然后又把江雪儿的木枕垫上去,踩着枕头才够到了自己的东西。
祝青岩洗漱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问她怎么踩在江雪儿的枕头上。
赵文鸢一脸无所谓:
“她一个外室子,本来就肮脏卑贱,东西给我垫一下脚又怎么了?”
再说,上次偷祝澜书稿的事情,她回去越想越觉得肯定是江雪儿搞的鬼,才害自己被抓包,赶出书院。
想到这里,赵文鸢又忍不住用鞋底在江雪儿的枕头和被子上狠狠蹭了几下。
全然没有注意到祝青岩瞬间阴沉的脸色。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江雪儿抱着书,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目光落在赵文鸢的脚上,和她脚下的被子上。
刚刚屋里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
背后议论被正主撞破,赵文鸢却没有任何尴尬和歉意,反而示威似的瞪了一眼江雪儿。
转身走之前,还不忘嫌弃地将被子踢到一边。
江雪儿冷冷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沉默地抱起被子,离开了书舍。
应该是去水房清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