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境回来之后，庞嬷嬷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三天两头就要病一场，她认为肯定是自己被剜了眼睛之后身体就不好了，又在姜玖娘头上记了一笔。

她回来这么长时间，从没有在彭夫人面前说过边境的事情，彭夫人一直都以为她的眼睛是在回来的路上遇上贼寇而没了的，一直心怀愧疚，从此都不让她去伺候自己，甚至还安排了两个丫鬟专门伺候她的起居，这是准备给她养老。

陆柏川两口子一从边境回来就被皇帝试探质疑，她心里比谁都高兴，想着要是陆家就此败落，那她也算是大仇得报，往后在彭家好好养老，凭借她和夫人的情分，晚年也能过得顺畅。

可谁能想到，这才几天，朝堂上就发生这么大的事，陆柏川一夜之间重回盛宠，她的一厢期盼瞬间落空，那她这双眼睛岂不是白没了？

这样急火攻心，瞬间就病倒了，且这病症来势汹汹，虽丫鬟第一时间就去请了大夫，但庞嬷嬷的身体还是表现出油尽灯枯之相。

彭夫人知道后第一时间来探望，好歹是几十年的主仆情分，再加上彭夫人一直觉得是自己派她去边境才发生这些事情了，心中愧疚，坐在床前好几次忍不住落泪。

“夫人莫要伤心，这都是老奴的命数。”

听见彭夫人的哭声，庞嬷嬷出声安慰。

之前很怕死的一个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竟然能平静对待了，只是心里觉得陆家人依旧健在心有不甘。

“当初要不是我让你去跑那一趟，你也不用遭这般罪，是我对不住你……”

说着，彭夫人擦了擦眼泪又道：“那挨千刀的匪寇，要金银拿走就是，何苦要对你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动手？可惜天高路远，我没法替你报仇，不然很是要让皇上派兵去把他们的匪窝都铲平！”

“呵呵……”

庞嬷嬷忍不住冷笑出声，语气悠长感慨：“夫人啊，您真是天真呐！老奴这眼睛根本不是什么匪寇所为，是被那姜玖娘让人生生剜下来的啊！”

原本她怕死，生怕说出真相之后，姜玖娘不会放过自己，但现在自己都要病死了，自然不会还什么都藏在心里，她必须让夫人知道，然后帮她报仇，不然她死不瞑目！

彭夫人一听，只觉得浑身僵硬，不敢置信地看着庞嬷嬷，问道：“你在胡说什么？”

“夫人，老奴一个将死之人，难不成还会骗您吗！咱家三小姐，早就被那姓姜的贱人给带坏了，那日老奴被剜眼的时候，三小姐就在旁边看着，愣是没帮老奴说一句话，眼睁睁看着老奴被欺负成这样啊！”

她情绪太过激动，眼角流出两行血泪，看上去很是凄厉。

彭夫人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但还是稳了稳心神，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庞嬷嬷就一边哭一边把在边境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得知姜玖娘竟然随口找了个借口就对自己的心腹嬷嬷动了手，瞬间火冒三丈。

更别说庞嬷嬷还把姜玖娘阻止她往秦坚身边送人的事情添油加醋给说了，彭夫人气得差点当场就要去找姜玖娘算账。

这是她们母子之间的私事，那姜玖娘凭什么多管闲事？

她就说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再加上有庞嬷嬷出手，肯定能成的，怎么还能把事情办成那样！

原来是小人作祟！

“她威胁老奴，不让老奴把事情告诉夫人，老奴之前怕死，便真把此事瞒下，跟夫人说这是匪寇所为。本想着，有老奴在夫人身边，以后遇上那贱人，也能有所防备，但现在老奴快要不行了，唯恐夫人日后又被那贱人算计，这才将事情真相告诉夫人，夫人往后一定要小心提防啊！”

她声泪俱下，流出来的还是血泪，让彭夫人觉得她是发自内心地对自己好，临死前还要语重心长跟自己说这些。

“庞嬷嬷，你早该告诉我的，你这是何苦啊！我这就进宫找昕儿，让她安排御医来给你看病！”

彭夫人跟她主仆几十年，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好姐妹，这个时候又听她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心中情感到了一定的程度，根本接受不了她要离世的事实。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但凡还有机会，她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彭夫人说这件事。

因为只要自己活着，姜玖娘就不会放过她。

但她都要死了，自然不用再担心什么，死前再利用彭夫人一波，也不枉费自己伺候她这么多年。

“夫人，不用去了，皇后娘娘与那姓姜的贱人走得也近，不会帮老奴的。老奴只是一介下人，要不是得夫人垂怜，哪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能这般体面的离开已经是老奴之幸，只是老奴走了以后，夫人身边没有贴心人，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她费力说完，还咳嗽了好久，之后就没力气陷入了昏迷，眼看着大限就在这一两日。

彭夫人大哭了一场，觉得庞嬷嬷说的很对，自己辛辛苦苦养育十多年的女儿，全都跟着姜玖娘学坏了，之前皇后被禁足的时候，她亲自带着人送进

宫，皇后甚至都不愿意见她。

当时她还觉得皇后是在因为被禁足而伤心，没想那么多，之后再找机会送进宫就是了。

现在想来，少不得又是那姜玖娘在作怪。

真是岂有此理，那姜玖娘的手凭什么伸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