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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个小板凳

来到了农村这片广阔的天地,我一下子就变成一只撒了欢的野狗,彻底放飞了自我。很快便和村里的孩子打成了一片,上树抓知了,下塘摸鳝鱼,拍洋画、打撇撇、抽陀螺,没一刻闲着的,相比与城市里逼仄的房子,这里简直是天堂。

这几天爷爷出门做活了,我和奶奶一起生活,每天不管我玩的跟泥猴一般,奶奶总是笑盈盈的拿着白毛巾不厌其烦的给我擦。

“这几天你爷爷不在,你怎么疯都没关系,但是你爷爷这人最爱干净,他要是回来了看着你这个邋遢样,哼。”

我正抓向饭菜的手突然停下,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脑海里是爷爷那双如鹰隼般的三角眼。

“我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怯生生的问道,

“就这两三天吧。”

奶奶算了算日子道。

我顿时放下心来,至少还可以野一天,等爷爷回来之前老老实实的待家里就完了。

说着就操起筷子朝着盘子里的那盘炸河虾夹去。

说实话,奶奶的厨艺那是没的说,一手农家菜烧的是有模有样,我这大孙子上门,自然是变着花样弄给我吃,新鲜的河虾用清水洗干净了,直接活着宽油爆炝,加上一点点她特制的酱料,看着断生就端出锅来,不用再放任何调料,吃在嘴里又鲜又甜,既可口又下饭。

要论最绝的还是奶奶做的藕汤,那时候家家户户熬藕汤讲究用吊子煨,吊子其实就是一种较大的平底薄瓦罐,几乎每家都有。上好的排骨,新鲜的老藕,剁成小段放在吊子里,在柴火灶上慢慢煨熟,这个过程往往要一天以上甚至更长,当然调料、做法、火候各家有各家的秘方,我奶奶自是其中高手。

等到那吊子的盖子一揭开,弥漫的香味能从村头飘到村尾,提起鼻子那么一闻,口水就已经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

待藕汤盛出,莲藕粉糯,排骨酥烂,汤汁清亮,藕里带着肉香,肉里带着藕香,汤汁更是清冽爽口。

在江城,藕汤是传统菜色,但是很多饭店嫌煨汤麻烦,而且藕这种东西也不容易煮烂,大多都是用高压锅压,但是这样一来藕是烂了,排骨也被压的稀烂,汤也没有长时间熬出来的那种滋味。童年的那种味道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爷爷归期将近,我也老实了许多,憋住性子在家里写暑假作业,那时小学的暑假作业只有语文和数学,而且非常简单,我的做法是集中几天时间把所有作业“画”完,然后撒开了胯子完。其实在江城的时候就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到了潇泗以后,一两天就做完了。(其实我那时心里也清楚,那暑假作业老师不会检查,无非是限制孩子疯玩的一种手段而已。)

到了第三天我就有点难受了,畏惧爷爷的威严,我还是不敢出去玩,但是心里又憋屈的难受,爷爷家里虽大,但是没有什么可玩的东西,百爪挠心的我开始各屋乱窜,翻箱倒柜。

家里的前院有一片两分大的菜地,种着各种新鲜蔬菜,那是奶奶亲手种下的,她每天都得伺候那片菜地,自然是没空管我,开始倒是带着我一块浇水施肥,但是我实在是对种地不敢兴趣,就借口做作业待在家里自己玩。

奶奶也不强求,把主卧房一锁,其他地方随我折腾,没别的,家里值钱的东西和存折都在主卧房,其他地方想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来,弄乱了收拾收拾罢了。

但是奶奶出门前专门指着一间侧房嘱咐我,

“那间房是你爷爷做活的工作房,你要是身上皮痒只管进去。”

我皮痒了……

一连三天了爷爷都没回来,我的心也就慢慢大了起来,但是还是不敢出去玩,万一弄的一身泥,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干净的,但是爷爷的工作室让我充满了好奇,因为这是这个家里我唯一没有探寻过的角落。

就看看,我啥也不碰,总行了吧。

于是我大着胆子,偷偷摸摸摸进了那间房。

房间不小,大概四十多平,采光非常好,阳光透进来,显得屋子分外亮堂。屋子十分干净,桌上没有灰尘,地上没有木屑,正当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木床”,差不多占了房间的三分之一。

墙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锛凿斧锯,陈列的十分整齐,错落有致。

我好奇的打量着每一件工具,碰碰这个摸摸那个,心中感觉对这些东西十分熟悉,没有一点陌生感。手上顿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痒痒,总想着干点什么。

这时“木床”的的一张纸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踮着脚拿起来一看。

是一张板凳的拆解图。

图画的十分详细,每个榫桙都非常清楚我一看仿佛就知道哪里该怎么做。

电视剧《亮剑》有这么一个桥段,篾匠出生的李云龙第一次看军事地图,哪里是山哪里是水,指的明明白白,似乎天生就会,我在后来看到这里的时候,深以为然,有些技能还真是天生自带的。

顿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中萌生出来。

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

在房间的墙角,堆砌着一些废弃的木料,我从中挑拣了几块,堆在“木床”上,然后从工具中选了最小的斧子、锯子、凿子,爬上木床,叮叮当当的鼓捣起来。

但是开始的操作并不顺利,别的都好说,唯独那锯子不好操作,中国的木匠锯大家都见过吧,非常宽大,哪怕是最小的都有我半个人高了。

我只能把锯子夹在腿里,拿着木料往锯片上蹭,动作还得非常小心,爷爷的这些工具都磨的非常锋利,轻轻一碰就破皮流血,我是皮,又不是傻 。

慢慢的,一个小板凳慢慢在我手里成型,虽然四面不平、四腿不齐,但是还是看的出是一个板凳。

此次整个工作室已经被我弄的满地木屑,遍地狼藉,但是我此时正沉浸在自己创造成果的喜悦中,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正当我拿着那张在地上放都放不平的板凳欣喜的打量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个斑马!你个小狗日滴,是哪个叫你进来的!”

我顿时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举起板凳护在身前,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