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边正忙作一团,外面忽然有人隔墙扔进四颗血淋淋的人头来,别人还不识得,梁荣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取马那天留下的四个乞丐。本是嘱咐他们到光州城中汇合,三月十二刚到城中他就在显眼处留下暗记,可一连两天都没有人前来见面,这本就让他感到不妙,不想今日在这里见到了四人的人头。就在这时,忽听墙外有人高呼:“师父,徒儿在路上遇见了这几个杂碎,来……”话正说着呢,就见一条人影翻上墙头,看身形八尺有余,生得头如麦斗,身似竹杆,却正是那“飞鸿”司庆。
司庆跃上墙头,一时可又是目瞪口呆。本来听这院中无声,他只以为自己的师父已经得手,此时虽见得院中狼籍一片,却并无自己师父的踪迹,当下也是一愣,后面的话再难出口。等到再仔细一看,院中之人不少都是目放寒光,紧紧得盯着他,这下心中也是暗道一声“我的妈呀”!脚下一蹬往外就蹿。
“你……咳咳……你别走!咳咳……”梁荣眼见他要跑,抢出厅外急呼一声,这一怒一急之下却又牵扯到了内伤,竟然又呛出一口血来。一旁安全忠赶紧伸手将他扶住,那边薛善眼睛也亮了,高喊一声:“司庆,跑得了你!”说着纵身一跃竟然追了出去。
到了这时萧宁也刚好睁开了眼睛,见此情景不由得一惊,伸手刚要去拉薛善,竟然一把拉了个空,这下是呼得一下站了起来,刚喊了一声:“莫追!”人却已是翻出墙外去了。
萧宁这边刚恨恨的一跺脚,那边商长老也是急了,喊了声:“宁小子,快,快去跟上,薛小子难知好歹,快追他回来!”说着也是连连咳嗽,一时上气难接下气。
“好!”萧宁四下一看了眼,深吸了口气刚要起步,一旁楚月却一把拉住了他说了句:“我们一起。”
“也好。”萧宁看了看她,点点头,两人相携跃出墙去。
周宅在光州东南,两人跃出墙外四下探看,到了这时哪还有踪迹。楚月皱着眉头看看萧宁,萧宁这时也是凝神细思。前面不远就是闹市,这会儿人来人往也没有什么议论骚乱,很明显人不是从这边走的。再扭头看看数丈高的城墙,回头向着楚月一招手“跟我来。”话说着两人顺着甬道跑上城去。
站在墙上左右观瞧,果然见不远处有几个官兵聚在一起,对着城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萧宁见了连忙走过去作了一揖问道:“几位军爷请了,小可请问一下,刚才可有两人跑上城来?”
闻听背后有人问话,这几个人才转过身来。知道今天这城中周家老爷子过寿,来了不少五湖四海的高人,上边早有嘱咐,当下几人也没敢摆谱,有个当头的回了一句:“是有两道人影从这城中跃了上来,这会儿又从这边下去了。”说着手顺着墙头往下一指,“这位……公子可是识得啊。”
萧宁闻言左右看看这六七丈高的城墙,也是暗暗咋舌,就这高度,让他别说脚蹬墙面跃上来,就算是跳下去他也提不住这口气,非摔个半死不可啊。可人家两人,跃墙而过如履平地,干脆视这高墙有如无物了。这会儿萧宁也是拱拱手,“多谢军爷,在下还要去找这二人,麻烦您给指条道。”
“就这儿。”那军头伸手往外一指,“就顺着这边下去的。”
“多谢多谢。”萧宁是连连拱手,急匆匆的带着楚月又冲了下去,在周府门前取了马匹,急急向城外而去。
军头指的方向是正东,两人这往东跑下十余里去,路可就分了叉了。在叉路口上带住了马,萧宁两边看看,又是把眉头皱起来了。从两条路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痕迹来,这会儿太阳已然偏西了,要是再找不到人天一黑可就更难找了。盯着两条路细思了一阵,他这才侧头对楚月道:“月妹妹,你左我右,天黑前不管找到与否还来此处汇合。”
“好。”楚月点头应下,眼见萧宁拨转马头要走,却又让姑娘一声叫住,伸手从百宝囊里摸出一支旗花来递了过去,“宁哥哥,这是咱们门中的旗花,我下山前问爹爹要了几支,要是有事用这个联系。”
“嗯。”萧宁伸手接过,打马向右边去了。楚月等他跑的没影了,这才骑着马从左边叉道跑了下去。
不说萧宁这边,单说楚月姑娘,这一程是又下去了一二十里,眼见着日已近山了,前面的路却是还没有尽头,可就在这会儿,却是让她在道旁却是瞥见一物。打马走近看时,原来是一口短剑被扔在了道边草地之上。姑娘捡起来仔细打量,越看越像萧宁那晚送予薛善之物,等到两边再仔细观瞧,终于让其在草地上寻到了一行行人踏过的痕迹。这下她是揣起短剑重新上马,离开大道直往山峦起伏处行去。
如此再下去数里,脚下已是没了道路,只在山丘起伏间蜿蜒前进。山里黑的格外快些,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视线愈见模糊,王姑娘骑在马却再无所见。这更让她心中暗自着急,手更是几次探到囊中捏着旗花信号,却又几次放下。
再行了数十步,姑娘在马上眼光忽然一凝,就见不远处一棵树上,正有一柄短剑插在那儿。行到近前细看,与自己怀中的正是一对,剑刃上竟还有一丝血迹。楚月是暗器行家,只看看剑刃插进去的方位就明白,这是让人当暗器甩出去的,可惜这人手法差点,没伤着敌人反而深深的钉入树干之中。
起出宝剑,这会儿凝神细听,已是隐隐能听到前方有喝叱之声了。楚月姑娘收了短剑,就着这树拴了马匹,蹑足潜踪的摸了过去。
绕过几棵大树,前边地界稍显开阔,这会儿就见场中三条人影上下翻飞斗在一起,细看时,却正是那薛大公子。此时的薛善正被两人联手夹攻,明显落了下风,显得狼狈异常。这两人一个是手持阎王鞭的司庆,另一个却是使着银龙双戟的费剑清。小王庄丐帮分舵一战费剑清为了逃命已是丢了一戟,这本是又寻高手匠人照原样重新打造的,本就不如以前那支,加上这两戟一新一旧,舞起来总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别扭。在这三人后边还立有两人挡住了薛善的去路,正是那耶律雄和尚中原。可如今这两人立在那,竟然是尚中原扶着耶律雄,二人都面色发白,时而一个抚胸,一人按肋咳嗽连连,看样都是带了伤。
等到王姑娘看时,司庆和费剑清已将薛善逼到了绝路。丢了双剑,薛善的武艺本就打了折扣,所长者轻功身法也是不如司庆,再加上对方二人同门习艺,配合起来自是得心应手。到了这会儿,他为躲那司庆一鞭稍露破绽,却让那费剑清觑得空隙,双戟一个“枯树盘根”直削他下盘,等他再想变招已是稍晚,直让这戟上小枝刮在小腿之上,当时是鲜血崩流,这下痛呼一声,身法是愈加不济,只得踉跄往后退去。司庆这下看得便宜,猛然间抢上一步,对着他天灵盖抡鞭就打。
眼看薛善躲不过去了,楚月此时也管不了其他,娇叱一声跃了出来,只把左手一抖三颗铁菩提一前两后对着司庆打去,这边是手按剑柄,“呛啷啷”断离剑出鞘斜刺费剑清。听得背后风声,司庆也顾不上再动手了,只得回首舞鞭挡下三枚暗器,费剑清更是连忙双戟一架往旁边就闪。这下楚月姑娘抢到近前,一手搀住薛善,说了一声“走”!两人刚要起步,那边耶律雄已是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一抖手抽出尚中原扶着的臂膀,说了声:“还哪里走!”已是一跃而上一掌拍出。
虎死尚有不倒之威,何况这“遮天手”威名更盛猛虎,别看他此时有伤在身,楚月姑娘也是不敢轻缨其锋,只是扶着薛善把身一转,让开正面,手中宝剑一式“黄河九曲”,剑光闪烁间虚虚实实,刺咽喉,挂双肩,带两肋攻了过去,这下逼得耶律雄也是退下一步。这边刚退,那厢费剑清又是舞双戟抢了上来。王姑娘又怎会将他放在眼里,起手一剑“狂澜倒卷”,只是一道剑光斜削就逼得他连连闪避。
逼退了费剑清,楚月姑娘扶着薛善又要起步,尚中原也忍着伤痛迎了上来,斜刺里司庆更是挥鞭而来,如此一来四下里将两人围在中间,就似走马灯一般连连出手。这一下可是不好,就算是耶律雄、尚中原带伤,薛善也接过了双剑和她背靠背勉强照应着,可这两人怎么也不是人家四人的对手啊。也只是个十多招,薛善让耶律雄掌风一逼,加之身法不便,踉跄间竟然两人分了开来。楚月见了一惊,眼看着尚中原的折扇又向他点去,只得回剑相护。不想这时自己背后却露了破绽,正被那司庆觑得,抢上去就是一鞭,姑娘此时已是来不急回身自保,只听“啪”的一声,正正的让这一鞭拍在后背上,当时是抢出十余步去,“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就喷出来了。